卡斯特罗的胡子与遗产

    卡斯特罗对革命的真诚和战斗到生命尽头的气概，让他的魅力超越了意识形态。他在全球化来到拐点的时刻离去，令古巴、拉美乃至全世界面临更多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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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时代都有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传奇人物。他们超凡的个人魅力，使世界记住他们曾经令历史罗盘震颤的瞬间。

    古巴革命领导人菲德尔·卡斯特罗就是其中之一。这位毕生在美国后院坚持使命、躲过数百次暗杀的传奇人物，于数日前走完了不平凡的人生。

    他和战友切·格瓦拉是亿万年轻人的偶像。多少年来，格瓦拉的头像被印在T恤衫上，卡斯特罗则以不变的绿色戎装、刚毅的面孔和雄健的虬髯，成为定格化的政治图腾。

    上世纪后半叶到本世纪第一个十年里，在第三世界名噪一时的政治人物并不鲜见。中东国家有伊朗精神领袖霍梅尼、巴解组织主席阿拉法特、伊拉克前总统萨达姆、利比亚前领导人卡扎菲。在非洲，有被外界交口称赞的南非前总统曼德拉。

    卡斯特罗和上述政治人物不同。伊斯兰世界的名人，或具有强烈的宗教背景，或身负文明冲突要素。曼德拉的非暴力抵抗主张，也迥异于卡斯特罗。

    抛却意识形态，卡斯特罗的文化背景和家庭出身，更贴近西方阵营。他的祖籍是西班牙，出身于富裕的庄园主家庭，在大学读的是法律系。在实施武装革命之前，他曾经采取民主选举方式，期望和平取代巴蒂斯塔独裁政权。发觉宪政路线无果，他才以武力手段推翻了巴蒂斯塔政权。

    卡斯特罗的经历充满理想主义的情怀，切·格瓦拉则将这种理想主义，输出到整个拉美，最后牺牲在丛林里。

    卡斯特罗和他的战友，其革命的对象是披着民主外衣的独裁政权；古巴的社会主义革命，因此呈现出真诚和人本主义的特征。卡斯特罗和格瓦拉至今拥有相当多的拥趸，一定程度上和他们的政治主张无关，而是因为他们展现出的激情与理想、叛逆与个性。

    这便是社会主义古巴能在美国后院长期存在的原因之一，也是卡斯特罗在拉美依然拥有强大政治影响力的原因。当然，他践行社会主义的理想，遭遇了现实的挑战。冷战时期，为确保政权，古巴成为苏东阵营中的一员；1962年的古巴导弹危机中，古巴事实上成为美苏争霸的牺牲品，由此遭受了来自美国和西方世界的、极端严酷的全面制裁。

    两极格局解体后，古巴和中国的政治经贸关系深化起来，为古巴的经济改革提供了镜鉴。从2006年菲德尔·卡斯特罗因病移交权力，到2011年4月他不再担任古巴共产党领导职务，古巴事实上已进入劳尔·卡斯特罗时代。随着美古关系正常化，古巴官方降低了“反美”的调门，但菲德尔·卡斯特罗对美国的态度并未改变，他要像战士那样战斗到底。

    卡斯特罗的理想并未彻底实现。他曾有言：“完成使命时就刮掉胡子。”但直到去世，他依然是人们熟悉的“美髯公”。从古巴的现实看，他的兄弟劳尔年近八旬，古巴的未来依然充满不确定性。而在同为左翼掌权的委内瑞拉，马杜罗政权正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

    回首上世纪至今的世界风云，东西方的仁人志士身上，都蕴含着改变自身命运的理想。不过，因为实践路径的差异，导致了意识形态的隔膜，继而引发了冲突。

    如今苏东阵营不复存在，美欧也出现了孤立主义和反全球化的潮流。英国脱欧、特朗普当选，法国的勒庞也蠢蠢欲动，欧美向全球推行西方式的政治和经济制度，遇到严重挫折。世人随之迎来新一轮困惑期。

    卡斯特罗的传奇是不朽的，他留给古巴、拉美和世界的遗产值得人们珍惜。

    （作者是智库“察哈尔学会”高级研究员，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客座研究员。）

    新加坡《联合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