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中东战略彻底失败了吗？

    关于美国中东战略的成败，以不同标准评价会得出不同结论。应该看到，虽然未能确保地区政治格局完全按照自身预期演变，但中东的地缘动荡依然能让华盛顿从中渔利。

    刚刚过去的一个月间，中东“铁与血的歌剧”拉开了新的一幕：在伊拉克，政府军和库尔德武装进攻摩苏尔，美国防长亲自督战；在叙利亚，政府军和真主党武装再攻阿勒颇，俄罗斯航母风尘仆仆赶来助威。没人知道战争会走向何方，更没人有兴趣讨论和平。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国际舆论场上流传着一种近乎“主流”的意见：美国的中东政策彻底失败了。小布什政府于2003年进军伊拉克，打破了这一地区脆弱的平衡，不仅让中东人民遭殃，美国自己也深陷泥潭；奥巴马尽力止损，却又走向“不作为”的另一个极端。如今各地天下大乱，“伊斯兰国”横行，美国则颇有今非昔比、力不从心之感。

    事实真是这样吗？这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按照主观意愿或是客观效果评价，会得出不同的结论。

    在美国“自由派”看来，民主制度没能在中东普及、难民流离失所、恐怖分子愤怒地威胁美国，不是失败是什么？事实上，舆论界的看法和国际政治的现实，在历史上往往大相径庭，譬如，被捧上神坛的英国前首相丘吉尔，本质上却是大英帝国霸权的终结者。这说明，大国之间权力碰撞的残酷真相，往往不是喜欢博眼球的“意见领袖”能够快速弄清的。

    抛开“爱与和平”的叙事，拾起“实事求是”的原则，我们就会看到，当今的中东局势对美国来说并没有那么糟。世人眼中几乎“百害而无一利”的伊拉克战争释放了两个幽灵，永远改变了中东的格局：首先是库尔德人，今日的库尔德人争得了百余年来最有利的地位，赢得了事实上的独立，牵动了地区各国的神经，也使美国在中东获得了“另一个以色列”，对地缘政治的冲击将逐步显现。相较于确保伊拉克领土完整，这似乎更符合美国的利益。

    第二个幽灵就是依然健在的“伊斯兰国”。以色列很高兴地发现，“伊斯兰国”极大地牵制了它的主要敌人伊朗、叙利亚和黎巴嫩真主党；沙特吃惊地看到，“伊斯兰国”通过另一种方式恢复了地区原有的平衡，破坏了萨达姆倒台后什叶派控制伊拉克政权的局面；同时，这样一个将什叶派主政的伊朗视为眼中钉的恐怖组织，使得美国敢于同德黑兰全面和解，而不必担心后者挣脱枷锁。更重要的是，一度出现的整个阿拉伯世界团结起来针对以色列和美国的可能性，由于“伊斯兰国”的肆虐而逐渐瓦解。

    认为“伊斯兰国”是美国一手扶植起来的观点，阴谋论色彩未免太强；但除了伊朗，说现在没有谁真正想彻底消灭“伊斯兰国”，也许有几分接近事实。幽灵总是可怕的，但对刚刚过完万圣节的美国来说，幽灵也是有用的。

    俄罗斯介入中东也许出乎美国的意料。有很多观点认为，俄罗斯将填补美国撤出后留下的地缘政治真空。但以笔者之见，俄罗斯的介入不仅极大地消耗了本就不富裕的战略资源，还可能使自己在中东成为众矢之的，而且即使成功，也无法弥补失去乌克兰的损失。

    失去乌克兰，使俄罗斯与重建欧亚大国的梦想远了一步——付出代价的是乌克兰，失去机会的是俄罗斯，只有美国坐收渔利。今日的俄罗斯派遣舰队万里远征中东，也没有多少志在必得的姿态。就此看来，中东局势今后未尝不会朝着更有利于美国的方向演变。

    实力衰落的帝国常常通过制造混乱来维持自己的地区存在。如果从这个角度观察，美国的中东战略仍有可取之处。对华盛顿来说，眼下的中东局势，或许不比两伊战争时期更差。而在东亚，从“萨德入韩”激起的波澜，到“日本拥核”的传言不散，人们嗅到了与今日中东相似的气息。美国是否会在东亚导演同样的剧本？所有人都要有心理准备。

    作者是中国人民大学政治学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