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看里约：被山水分隔的城市

    里约热内卢的山光水色的确美不胜收，蜿蜒的青山和迤逦的海湾相得益彰、相映成趣。不过，经深入观察，便可知里约是一座被山水分隔的城市。滨海地区纵横交错的大道旁耸立着高档住宅楼，以及奢华的酒店、餐馆、酒吧、商店、歌舞厅和夜总会，而不远处的众多山头上却密布着简陋房屋，以及缺乏供电、供排水和道路等公共设施的贫民窟。在里约，滨海富人区被称为“柏油路”，贫民窟则被称为“山头”。“柏油路”与“山头”之间这种强烈的反差向世人表明，这里存在着巨大的贫富鸿沟和严重的社会不公。

    该市南部海滨地区聚集着高收入阶层。从传统上看，远离海边的偏北地区则集中了中低收入群体。从19世纪末起，沿海地区山头上出现穷人和弱势群体集中居住的贫民窟，后因就业方便等因素的驱使，山头贫民窟逐渐膨胀。目前，里约市共有645万人口，贫民窟居民约有140万人，占总人口的22%。散布在大小山头上的贫民窟有760多个。

    维迪加尔贫民窟位于里约富人区雷布隆和圣孔拉多之间的维迪加尔山坡上，与山下海边经常接待国家元首和明星大腕的奢华酒店喜来登只有一路之隔。在维迪加尔山可从最佳角度欣赏里约海湾美景。2000年，贫民窟里的贩毒集团被清除后，这里也出现了商业房地产开发的地块。

    号称拉美最大贫民窟的罗西尼亚贫民窟位于沿海两个高收入阶层聚居区之间的山坡上，人口调查资料显示，居民约有7万人，而山上的居民称这里住了15万人。这里是肺结核高发地区，发病率是巴西全国平均值的11倍。因其离海边的高档住宅区近在咫尺，更加显示出贫和富的鲜明对比。

    里约最早的贫民窟出现在120多年前。自19世纪中叶起，随着帕拉伊巴谷地咖啡种植的没落，以及后来的废奴运动，成千上万出逃和获得自由的奴隶来到里约，以求生存空间。对他们来说，唯一的居住选择就是老城区蜂窝式集体廉价出租屋，多个家庭挤在一起，每家一个小房间，卫生设施共用。老城区人口急剧增加，这里的蜂窝式集体出租屋爆满。1893年，当局决定予以拆除，数千户人家被允许到普罗维登西亚山和圣安东尼奥山上安家。当时这些简陋棚户区被称作贫民窟，圣安东尼奥山后来大部被削平，用以填海建设弗拉门戈海滩公园。普罗维登西亚成了里约保留至今的最老的贫民窟。

    1896年，里约的大批士兵被派往东北部巴伊亚州围剿武装农民暴动，经过几场血腥战斗，农民起义遭到镇压。政府曾许诺，若士兵获胜归来，将奖励他们住房。次年，2000多名士兵回到里约，政府未能践约，于是他们也到普罗维登西亚占山圈地，自建简易住宅。随后，贫民窟取代蜂窝式集体出租屋，成为老城区穷人的居住地。

    现代贫民窟始于20世纪上半叶，伴随着工业化进程，各地农村人口流入城市。大量穷困的移民来到里约后，抢占沿海地区的山头，建起贫民窟。后来老城区不断扩张，大兴土木，开道路、建住宅，被拆迁的穷人家庭租不起住房，但又须在离工作地点较近、能利用廉价公共交通的地方选择住所，于是不得不拉家带口，在这些沿海山头贫民窟搭建窝棚栖身。这是贫民窟的第一个扩张期。上世纪30年代时里约的贫民窟只有十几个，到了上世纪50年代增加了10倍。

    其后，里约的城市化加速发展，东北部干旱地区的贫穷农民纷纷来里约打工，而急剧扩大的中等阶层对家政服务的需求猛增，于是大量家佣涌入，南部沿海中上等收入阶层聚居区附近的山头贫民窟随之迅速扩大。1980年，贫民窟居民已超过70万。接着，长达20年的经济停滞导致大量文化程度很低的失业者生存条件恶化，城市贫穷人口增加，成千上万家庭迁入“山头”盖房或租赁低价简陋房屋。在贫民窟生活还可逃避各种税费，降低生活成本，因此贫民窟的数量和居民人数继续增加。

    在巴西，GDP产值高而经济-社会差距大。社会差别大的国家，负面的社会指数往往很高，如暴力事件频发、犯罪率高、种族不平等、基础教育水平低下等。资料显示，1980年，巴西凶杀案致死人数为1.39万人，2010年增至4.99万人。

    里约是巴西的一面镜子。自从贩毒在贫民窟扎根以来，里约城市暴力现象便逐步恶化。贫民窟已成为毒品的集散地和有组织犯罪的指挥所，也是贩毒集团的武装根据地。贩毒集团在贫民窟呼风唤雨。上世纪80年代，里约贫民窟内已形成三大帮派，为争夺垄断权和扩大地盘竞相招兵买马、扩充军备，并不断进行火拼，同时武装对抗上山围剿的警察。贩毒集团有组织犯罪和枪支泛滥的直接后果是城市暴力加剧、治安恶化，枪战、绑架和抢劫等恶性案件屡见不鲜，严重威胁市民安全。

    黑人在凶杀案中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前不久，巴西参议院关于青少年凶杀问题调查委员会公布的报告说，巴西全国每年有2.3万15岁至29岁的黑人青少年被杀，也就说每天就有63人、每23分钟就有1人被杀害。

    后来，里约首创向贫民窟派驻常设治安警队以维持贫民窟内社会秩序、防范有组织犯罪的治安模式。到2013年，里约已在28个贫民窟布防了36个治安警队。不过，在已派驻治安警队的贫民窟仍时有枪战发生。

    2016年奥运会开幕在即，而里约比赛场馆及各国代表团抵达和预计出行途径道路的附近，仍在发生黑帮之间和贩毒团伙与警察之间的枪战。今年以来，已有近200名警察中弹，70多人在布防了治安警队的贫民窟遭枪击，其中40多人殉职。

    早先，“山头”与“柏油路”基本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在沿海有营生的贫民窟居民每天早出晚归，匆匆来往于“山头”与“柏油路”之间，时刻提防被流弹所伤。往往只有狂欢节桑巴舞大游行时的街道、足球场和海滩，才让“山头人”和“柏油路人”有机会同场相会。几年前，自从布防了长驻治安警队后，某些胆大的旅行社掀起一股贫民窟旅游热。来自巴西各地和外国的那些乐于探险的游客一拨拨上山观光，慢慢揭开了贫民窟神秘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