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德”入韩，谁是赢家？

    “萨德”反导系统进驻韩国，冲击了东北亚地区多年来的地缘政治结构，还可能动摇当事各国之间的互信。长远看来，包括美韩在内，此举很难让任何一方获益。

    美韩宣布“萨德”反导系统进驻韩国，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首尔当局无论是主动还是被迫，都不能改变“萨德”改变东北亚地缘格局的事实。中国国防部在第一时间“对此表示强烈不满和坚决反对”。此后不久，中国外长王毅在接受采访时强调，部署“萨德”系统远远超出半岛的防卫需求，希望韩方能够思考，此举是否真正有利于韩国的安全，是否真正有利于实现半岛的和平稳定，是否真正有助于解决半岛的核问题。

    自朝鲜第四次核试验以来，中方已很久没有就朝鲜半岛事务做出过如此严厉的表态。其中原因不难想见：导弹防御系统不仅是一件武器，也让韩国卷入到大国战略威慑的游戏中，可以类比北约在东欧部署同类系统后，引发的国际政治波动。短期来看，美国、日本都是“萨德”入韩的赢家；但长远来看，没有人会由此获益，尤其是东亚地区国家。

    “萨德”系统的关键之处在于它附带的X波段雷达，其探测范围已经深入中国、俄罗斯的腹地，如此，中美俄三方的既定战略格局就被动摇了。冷战结束以来，大国之间的核威慑平衡依然是全球和平的基础，而美国反导系统出现在中国周边，势必影响包括中国在内的东亚地区国家的战略安全利益和地区战略平衡。

    所以，从地区乃至全球的角度来说，“萨德”并不能给谁带来安全，即便韩国也不例外。中俄领导人此前就“战略平衡”签署的联合声明，也是对美国及其盟友的警示，但我们看到，华盛顿并没有停止在欧亚大陆东西两端挑战大国战略平衡的步伐——通过在东欧和东亚部署反导系统，中美俄三方的威慑平衡正在被销蚀，距离奥巴马的那个“无核世界”越来越远。“萨德”入韩，从根本上说是大国政治回归的表现，只不过，韩国此次卷入其中。

    站在东亚局势的角度，以“萨德”为纽带，美韩与美日同盟的战略协作进一步强化。东亚这些年来出现的“经济与安全分离”的趋势更可能发生逆转——虽然安全与经济分离不利于东亚的地区合作，却可以为各国经济发展创造比较好的国际环境。

    反观“萨德”的部署，其发生在一个非常微妙的时刻：南海仲裁案结果即将出炉；中美在亚太地区的博弈持续；以美日韩为核心的“亚洲小北约”正在酝酿。“萨德”入韩，表明韩国最终选择了站在美国一边，从朝鲜半岛、台湾海峡再到南海，许多地方已成为大国政治博弈的“前线”。日美韩的阵营化，冲击了20世纪90年代以来东亚地缘政治的结构，也让各方更易陷入军备竞赛的局面。这对东亚国家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挑战。

    于韩国而言，“萨德”不是盾牌，而是烫手的山芋。朴槿惠上台后，矢志不渝地要实现半岛统一。问题在于，半岛乃至东北亚的互信被打破后，半岛如何统一？中韩之间的信任、东北亚的战略平衡是半岛走向统一的基本前提，现在，“萨德”把它破坏了。更重要的是，美韩军事同盟的能量由此溢出了半岛的地理空间，这种游戏，韩方恐怕没有能力和智慧玩下去。

    那么，美国是赢家吗？单从“制衡中国”的角度来说，美国的确赢了一时，但中美从来不是敌对关系，“萨德”伤害了两个大国之间的基本信任。疏远了中国，美国怎么能赢？反倒是俄罗斯和朝鲜，在地区和全球地缘政治博弈的夹缝中，可能因此寻觅到某些机会。

    作者是吉林大学公共外交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