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和虚幻之间没有清晰的界限”

    身穿白色上衣、花裤子，金色短发有些蓬乱的劳拉·普罗沃斯特（Laure Prouvost）将一只穿着凉鞋的脚放在石凳上，背靠着徽派建筑的青砖墙，眯着眼，下颌微抬，享受跳跃在脸上的阳光。绿色的爬藤植物从墙上垂下来，随着微风在劳拉的头顶轻摆。

    躲在红砖美术馆安静一隅接受《青年参考》记者采访的劳拉显得很悠闲，但她告诉记者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布展时间很紧张，非常抱歉我们只能聊15分钟。”这一天是5月26日，距离她在中国首次个展开幕不足48个小时。

    在红砖美术馆的工作人员眼中，这位获得过英国“特纳奖”的法国艺术家活在幻想和现实的夹缝中。她的言行总是出乎意料，似乎是她行为艺术的一部分。正如她自己说的那样，“真实和虚幻之间其实没有清晰的界限。”

    劳拉抵达北京的当天晚上，就在擦黑的夜色中拿着一把拖布在展馆前的水泥地上拼命拖地，并感慨那是一项十分有益健康的运动。在工作人员展示给记者的视频中，劳拉干劲十足的身影盛满了活力和喜感。

    劳拉告诉《青年参考》记者，她在“清理过往时光的积尘”，“那可以是昨天的尘埃，也可能是两年前的。但是无论如何，历史总是留下了许多暗沉可供清理，也许是因为政治，或者什么别的”。实际上，她认为展览中需要一把用旧的拖把衬托环境，而助手给她买来的新拖布显然缺乏沧桑感。“也许在开幕式的晚上我会现场表演一段打扫，因为人人都应该清理过去，这不仅是精英的责任。”

    劳拉主攻视频艺术，这一次的个展集合了劳拉过去3年来最主要的几部作品，帮助她获得“特纳奖”的短片《来喝茶吗？》也在这次的展出内容中。不过在北京的展览上只有视频，而没有在英国参展时的茶桌、茶壶，和坐在桌边的老祖母。

    视频的主题与劳拉的祖父有关。事实上，劳拉作品中共同的主题是她的祖父。“但是我的祖母当时说，为什么有他没有我，我也可以是艺术家。”因此，这位白发苍苍的老祖母就穿着家常的衣服坐到了劳拉的茶座旁，成为艺术作品的一部分。“我带来的另一个作品《祖母的梦》就从她的视角去看世界，来描述她也是艺术家，她也需要外部的关注。”

    劳拉说，他的祖父致力于从英格兰北部挖地道直到非洲，后来在地道中失踪了。她非常肯定地告诉记者，这个充满魔幻现实主义色彩的故事是真实的。“通常他天黑了他就会回来，但是他上次露面已经是很多年前了。有人到他的地道中去寻找他，但是地道里根本没有人。”“也许他现在已经在非洲生活了，娶了新的太太。我们不知道他的下落。”劳拉说。

    因此她在艺术作品中就会格外关注祖父的潜意识，去探索他的欲望、最关心的事情、为何想要到非洲去。“我就像祖父母的秘书，努力展现他们的脑子里的世界。我的祖父并不喜欢看到我描绘他们的爱情故事，他更希望我对他的关注集中在抽象的层面上。”劳拉一边说，一边笑出了声，带着一点叛逆的满足。

    而她对于祖父母的描绘其实代表了一代人对上一代人的理解、传承和纪念。“每个人都有祖父母。观众看到我的作品可能会想到他们自己的祖辈。”

    劳拉的作品一直在探索的是艺术家应该是怎样的，如何自我展现，如何继承和表现历史，如何让作品和展览的地点发生联系。归根到底，是艺术家对作品的控制程度。“在100年后，一切终将改变。艺术家最终也无法控制自己的作品——你创作出作品后，将由这个世界去吸收和解读它。”

    在北京的展览则让她期待着不同文化对作品带来的不同解读。“我对于可能发生的不同解读和理解差异充满了兴趣。”作为在伦敦生活和创作的法国人，劳拉对于文化之间的冲突和不理解非常熟悉，她许多作品的主题也是关于这种误解。

    “我的作品中有大量的英语对白，我不知道中国的观众会理解到什么程度。”在劳拉看来，艺术作品是艺术家和观众的反馈共同缔造的，“这也是作品的一部分，这将很有趣。”

    劳拉在红砖美术馆的展览将持续到8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