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喋不休的男人为何这么多

    男性因话多而受到褒奖，女性则因此受到惩罚。于是，在各种专业场合，男性演讲者总会在发言时间上得到优待，无视听众观感而打起“持久战”。

    最近到访印度尼西亚期间，当一位男性官员在无人问及的情况下自顾自地就一堆议题发表看法时，我意识到，英语中需要增添一个词汇：男性独白（manologue）。那个在其他方面相当有吸引力的官员唠唠叨叨、没完没了，而我只能坐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和一群记者朋友挤在一起，用眼角余光瞥着被殷勤的侍者摆在面前桌子上的汽水罐上的标签。

    终于，我认出了标签上的字：“草药——释放体内气体”。过了几分钟——此间，我一直在祈祷所有人都别喝饮料——那个官员终于说道，“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

    那么，在提问和回答之间，为什么要塞进那么多话？那些长篇大论为什么要被发表出来？你如何才能阻断对方那一连串不相干的枝枝蔓蔓的念头？你如何才能像电视主持人那样，礼貌地对一个啰嗦的家伙说：“时间快到了，您能长话短说吗？”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喋喋不休的男人这么多？

    在印尼考察期间，这已不是第一次：我们中的某个人针对一件小事发问，然后就听到与问题基本无关的对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概念的解释。我们的日程安排涉及大批政治家、外交官、部长和主编等重要人士，他们习惯于占据空间、时间和注意力，发表令人麻木的长篇大论。也就是说，我们的日程为男性独白的爆发提供了绝佳环境。

    男性独白有多种形式，其主要特点是：在没有被问及、请教或受到质疑的情况下，说一大堆话，发表一大堆看法，或展开辩论。它建立在一种可疑的假设之上：听众当然会感兴趣，而且这种兴趣不会减退。它的深层根源则在于这样一个事实：几乎在任何专业场合，男性都会占用更多发言时间，而女性会对话语进行审查和编辑，会为直抒胸臆感到抱歉。

    英国杨百翰大学和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发现，当女性人数少于男性时，她们的发言时长比男性少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男性谈话更直接，女性则留有余地。她们会更多使用“有点”、“可能”和“或许”之类的表达，也会加入更多“呃”、“啊”和“我是说”之类的助词。她们还会把肯定句变成寻求肯定的疑问句：“不是吗？”女性被打断的情况也更多。

    还有一点比较明显：越是力量强大的男性，话说的就越多。这看似是比较正常的逻辑关联，但如果换做女性，情况就不一样。据耶鲁大学研究，其中部分原因在于，女性担心如果自己更为健谈，会带来“负面影响”——也就是引起对方反感。让人不安的是，这项研究还发现这种担忧竟然非常有道理，因为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听众，都会很容易觉得这类女性话太多，太咄咄逼人。换句话说，男性因话多而受到褒奖，女性则因此受到惩罚。

    问题是全球性的，在各类媒介中普遍存在。相比过去的迪士尼动画片，如今此类影片中女性角色的谈话时间更少。比如，在《冰雪奇缘》中，男性的台词占据全片的59%。在网上快速搜索影视作品中的最佳独白，可以发现它们几乎都出自男性。如果排除莱娅公主这一角色，在时长总计386分钟的《星球大战》三部曲中，女性角色说话时间总共才63秒。

    新西兰的一项研究发现，在需要做解释性发言的正式场合，如研讨会、电视辩论和课堂讨论，男性发言的几率更高，讲话时间更长。女性用话语展开探索，男性则用来阐述。

    所以，难题在于：将女性包含在内与倾听女性不是一码事。正如普林斯顿大学和杨百翰大学的研究所指出，“在桌边有一席之地和拥有发言权是两回事。”坐在桌边的女性会发现自己的声音被盖过去，被别人接过话头，或被迫礼貌地倾听无数冗长的发言。

    不足为奇的是，要想让女性更多地发声，只需让更多女性在场。哈佛大学的研究者注意到，由女教师授课时，女学生会更多地发言。

    就此类问题，澳大利亚的时事电视节目《问与答》做出了并无新意但称得上高明的反应。回顾过去的节目时，他们发现节目中更多是男性嘉宾在讲话。之后，节目制片人做出承诺，表示以后不仅会公布有关男女嘉宾比例的数据，还会公布他们说话的时长。

    “我们不会马上实现男女发言比例平衡，”该节目制片人阿曼达·科林奇（Amanda Collinge）写道，“但我们在积极努力地改进，在坦诚面对这个问题。”

    如果你是男性，想要改掉长篇大论的习惯，可以试试这样做：当你听到自己说，“现在，要回答这个问题……”，不妨先自问：有没有很好的理由，不在那个时候直接回答问题？

    （作者是澳大利亚广播公司《The Drum》的节目主持人，业余时间从事传记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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