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胜利叫撤退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俄罗斯在叙利亚的军事行动，不会超出“以打促和”的范畴。随着叙国内重现和平曙光，俄军的行动告一段落，配合莫斯科将重心向外交场转移。

    俄罗斯军队在叙利亚来去如风，留给世界的惊讶不亚于当初的出兵。不少人因此感叹：普京手腕高超，就连华盛顿也是从新闻中得知俄军撤离的消息。同时，许多欧美媒体忙着分析和猜测其中原因：“胜利论”、“认怂论”乃至“没钱论”……后者似乎还是主流。

    以笔者之见，说俄军撤退是因为“没钱”未免有些片面。不容忽视的事实是：俄罗斯在叙实施军事行动的本来目的，就是“稳定叙利亚政权，为寻找政治让步创造条件”；克里姆林宫从俄军踏上叙利亚的第一天起就高调唱和，俄媒体也一直替官方发声，称出兵是“希望以此促进叙利亚危机的政治解决”。从高调倡导组建反恐联盟到呼吁联合国干预，俄方的行动像教科书般示范了何谓“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莫斯科需要保住盟友、保住势力范围，顺便“围魏救赵”，打破封锁和孤立。这是个政治目标，只是用有限战争做手段而已。

    怎样实现这个目标？“帮忙帮到底”、协助叙利亚政府军收复全境？这倒是很能满足“娱乐大众”的需求，但任何有理智的政治家都不会这么干。退而求其次的现实选择，是促使叙内战各方坐下来谈判，只要能保住阿拉维派的基本盘、尤其是俄军港口和基地所在的沿海地带就行，至于这个国家是重归统一，还是逐渐走向碎片化，乃至阿萨德是否继续当权，其实都无关紧要。正因如此，俄罗斯才从一开始就恩威并施、以打促和。

    经过5个多月的奋战，他们的努力大见成效：“伊斯兰国”遭遇重挫，叙国内反对派士气低迷；美国有所让步，不再坚持推翻阿萨德政权，甚至暗示容忍后者留任。基于联合国安理会第2254号决议，在美俄共同推动下，叙冲突各方终于在2月底实现了停火，中断许久的日内瓦谈判也在俄罗斯宣布撤军的当天再次展开。

    显然，在新形势下，俄罗斯部署在叙利亚的飞机和战舰不再是推动政治目标实现的利器，而可能成为阻碍来之不易的和解势头的绊脚石。俄果断撤军，等于“送上一个信号，希望和谈各方间的互信有一个飞跃”，以高姿态表明了自身推动叙国内政治重建的意愿。

    的确，俄罗斯神速撤军有不得已的一面。正如分析所指，俄国内经济愈发低迷，GDP萎缩、财政赤字暴涨，2016年的国防预算更是自普京执政以来首次大幅削减。反映在战场上，俄军几乎用光了巡航导弹和精确制导弹药的库存，只能靠老式“铁炸弹”撑场面。更何况，俄罗斯在中东的主要盟友伊朗已悄无声息地撤走了派往叙利亚和伊拉克的军队。确实到了调整策略的时候了——俄罗斯是精打细算、勒紧裤腰带才坚持到这个时候的。

    接下来，莫斯科应该会把精力向谈判桌上转移。普京主持完欢迎部队凯旋的仪式没多久，就奔赴克里米亚纪念其“脱乌入俄”两周年。欧盟依然呼吁更多国家加入制裁俄罗斯的行列，国际油价依然在低位徘徊，土耳其和沙特依然虎视眈眈……叙利亚的战火虽然暂时熄灭了，外交舞台上的“战况”却可能趋于激烈，俄罗斯外交面临的任务也更加艰巨。

    （作者是中国人民大学政治学博士研究生）

袁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