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赢了，人类未必输

    人工智能时代已在路上，恐慌和无视都不明智。在所有规则明确的游戏中，机器都在展示越来越强的优势，但人类的长处可能正在于“规则不确定”之下的应对。

    曾经的棋王李世石接连输给谷歌AI，朋友圈炸了锅，各种刷屏。

    对围棋的技战术进行暴风骤雨般的分析后，大家开始关注一些更深远的问题：人工智能会带来什么？有人说独裁，有人说失业，也有人相信，人类从此将过上幸福的生活。

    其实一个多月前，谷歌开发的智能围棋程序AlphaGo就击败了欧洲围棋冠军。更早几年，IBM的超级计算机“沃森”在智力类节目《危险边缘》中击败了两名世界冠军。这些事件虽没有今日李世石之败那么为公众关注，其中的逻辑却类似。

    美国预言家库兹韦尔认为，指数式的进步速度最终将使人工智能出现飞跃。虽然库兹韦尔及其追随者带有狂热的宗教色彩，但就某种意义而言，对照计算机芯片性能翻番的摩尔定律，对类似的说法视而不见才显得愚蠢。那么，人类水平的人工智能什么时候能实现？一次针对200名相关领域人士的调查显示，有42%的人认为，能思考的机器将在2030年前被制造出来，甚至有人提议增加一个“2020年前”的选项。

    AlphaGo赢了，人类未必输。未来充满不确定性，但“末日恐慌”并不需要。

    从经济领域来看，短期的冲击不会缺席。最明显的一点是，不少白领工作将被淘汰，机器人将进化到能写新闻稿、审查账目、阅读法律文件……这一天不会很遥远。

    但人类依然有乐观的理由。经济史揭示，每一次机器的跃升，都会带来生产力的极大进步，也会创造出更多工作岗位。纺车和蒸汽机帮我们削减了纺织工人，却收获了更多机织精品。人工智能时代的逻辑类似。AlphaGo依据的算法具有极强的通用性，意味着它不经改写就可以应用于其他工作。不难想象，当这一技术与各行各业相结合的时候，更多创新将会涌现，其结果不仅是效率的提升，人与人互动的方式今后也可能在人工智能辅助下进行。

    另一方面，这意味着政府在培训及补助方面需要做更多工作。面对机器人带来的失业潮，中国等人力大国应尽早做好准备。长远来看，人类的比较优势可能在于高感性、高创意。

    从整个社会来看，这一现象的冲击更为巨大。经济学家的乐观基于长期预测，但说句不好听的——长期来看，是人都会死；对比之下，短期的阵痛更为现实。这种冲击不仅在经济层面，更在社会层面和伦理层面。以失业为例，白领工作的减少，意味着中产阶级赖以生存的基础遭遇动摇。虽然我们抱怨工作，但不少研究揭示，人们工作时其实可能比休息时更快乐，而且，工作带来尊严与社会认同。如何给予人们再就业的机会及减少挫折感，将是更值得全社会注意的地方。

    从未来角度如何审视人工智能？更进一步说，人工智能超出人类智能后，如何加以控制？这是一个巨大的话题，也涉及伦理之类极易被忽略但需要积极注意的要素。无怪乎严肃的科学家如史蒂芬·霍金，近年来也频频发出警告：能思考的机器诞生，将是人类历史的大事件，将这一切仅仅视为科幻，可能引发“最糟糕的错误”。

    如此说来，围棋之类的游戏并非无关紧要，围绕人工智能的问题也会成为有趣的智力测试：你越早意识到机器比你聪明，你可能就越聪明。尼采说过，我们使用的工具，最终会改造我们的思想。也许最后时刻，在机器越来越像人的同时，人可能也越来越像机器。

    关于人工智能时代，坊间存在诸多猜想，无论悲观还是乐观，大部分可能是错误的，但并不能说这些意见毫无价值。开放社会形成的基础正在于容纳各种公开讨论。全人类命运转折的特定时刻，需要不同领域的合作，精英的努力和大众的理解同等重要。

    人工智能时代已在路上，恐慌和无视都不明智。人脑对弈人工智能，输赢仍旧未定。虽然在所有规则明确的游戏中，机器都在展示越来越强的优势，但人类的长处可能正在于“规则不确定”之下的应对。换言之，人类的动物性，没准儿会成为我们最终胜出的关键因素。

    这就仿佛我们谈论AlphaGo之后就迅速遗忘它，投入新的一天。对普通人来说，除了茶余饭后多些谈资外，太阳照样升起，但对少部分人而言，世界已与昨日不同。

    （作者是《金融时报》中文网财经频道主编，有《凯恩斯的中国聚会》、《印钞者》等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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