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社会主义”旗号的桑德斯能否唤醒美国？

    打着“社会主义”旗号的桑德斯或许走不了太远，但他让美国人看到了实现变革的关键——有了明确的方向和有效的组织，才能成就一场伟大的社会运动。

    2016年美国大选话题性十足：先有杰布与希拉里的“世家对决”，后有特朗普不断“刷屏”。如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子抢占了头条，并让“社会主义”明晃晃地出现在了美国政治的舆论场中。他，就是不久前还不显山不露水的伯尼·桑德斯。

    桑德斯不仅在新罕布什尔州的民主党初选中击败了希拉里，还在短短1个月内筹集了超过2000万美元的竞选资金，其中绝大部分来自普通百姓。“犹太人”、“社会主义者”、“反华尔街”、“增加富人税”、“一个要将全世界最狂暴的自由市场经济体变成一个斯堪的纳维亚式的社会民主主义的家伙”……种种标签在有关他的新闻中飞舞。

    几乎所有严肃的观察家都相信，桑德斯当选总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连成为正式候选人都不可能。而且，他提倡的“社会主义”不是马克思列宁口中的社会主义，而是欧洲福利国家的“社会民主主义”。说他是“新民主党人”也许比“社会主义者”更贴切。

    但我们不能低估桑德斯出现的意义。在一个与“社会主义”进行过激烈的政治和意识形态斗争的国家，在弗朗西斯·福山高调宣布“历史终结于自由民主主义”二十多年后，“社会主义”的旗帜再度飘扬在美国政坛，本身已足够震撼。在民主党的党内辩论中，桑德斯一亮相就大谈美国为何需要实行社会民主主义，希拉里则马上迎战，宣称资本主义一直是美国的核心价值。这种辩论虽然在美国学术界非常普遍，于现实政治而言却几乎是百年一遇。

    放在美国政界整体氛围的大背景下，桑德斯的胜利就更令人瞩目了。近几十年是新自由主义大行其道的时代，也是美国共和、民主两大政党集体“向右转”的时代。在今日美国，任何哪怕是想要稍微推动社会改良的人，都会被指为“极端分子”，就连桑德斯这样相对温和的人都成了“极左派”。记得奥巴马推行医改时，曾被反对者冠以“社会主义者”的称呼。没人能想到，仅仅两三年后，又一位民主党候选人会如此高调地倡导他的“社会主义”理想。

    这会不会是一个信号，预示着对“新自由主义”的反抗即将开始？2008年金融危机的直接后果之一是“占领华尔街”运动，这场抗争很快失败，但仍然将“我们是99%”这个口号带入了舆论场中心。自那以后，“茶党”崛起，政府关门，驴象两党缠斗不休，民众对体制不满，对两党都不满，对资本挟制政治权力尤其不满。他们普遍感到，目前的问题不再是一次选举、一次政党轮替或是社会经济政策上的修修补补就能解决的了，美国也许需要一场社会运动，一场“政治革命”。桑德斯的崛起，正是借这股趋势而成。特朗普、克鲁兹等“茶党”的宠儿，同样抓住了这股潮流——美国人的思想正处于躁动不安的状态。

    身为混迹政坛三十多年的“老江湖”，桑德斯应该知道自己走不了太远。事实上，他反复强调，自己希望看到的不只是一次选举，而是一场“群众运动”。换言之，受到他鼓舞的民众应该组织起真正的社会运动，而不是仅仅被政客支配着玩一场投票游戏。

    美国人对社会运动并不陌生。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之后的劳工运动、60年代风起云涌的民权运动，均推动了重大的社会变革，它们的积极影响福泽今日。桑德斯本人就成长于民权运动的时代。现在，他的呼声也许让人们看到了一个契机，一个重新建构起能够领导社会运动的组织的契机，一个使公众的抗争精神复苏的契机。只有当成千上万曾为“占领华尔街”愤怒的普通人有了明确的方向和有效的组织，深入美国政治体制灵魂的变革才可能到来。

    （作者是中国人民大学政治学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