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者最好的对手，是年轻时的自己

    我25岁时，就确信在22分12秒内跑过5000米是自己的极限。为了参加那次比赛，我接受了整整12周的特训。即便如此，我在跑道上还是累得丧失了时间感。无论如何，我坚持下来了，22分12秒的数字在之后9年半里，一直扮演着我运动生涯中的固定坐标。

    之后的日子，我陆续参加了半程马拉松，然后是马拉松。因为它们都是注重耐力而非速度的中长距离项目，我想，我恐怕再没机会触碰到自己的5000米纪录了。随着年龄日增，我变得愈发安于现状。何苦难为自己呢？时光是跑者无法战胜的敌人，不是这样吗？

    事情在今年初夏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机。我原本计划减肥10磅（约4.5公斤），最终竟减掉了25磅（约11.5公斤）。与之相应，我的双腿重新变得轻盈，并在一场1英里公路赛上突破了原先设定的目标。但是，我还是不敢尝试挑战5000米个人纪录，特别是在10月的一次练习中不慎摔伤后，我不得不暂别跑道，直至受伤部位的肿胀基本消除；其间，我的身材又一次臃肿起来，看上去，重温当年那种喜悦的机会已经变得遥不可及。

    而后，10月下旬的一天，我带着护具参加了我的赛跑俱乐部举行的一场5000米热身赛，成绩为22分36秒。我根本不知道这次的成绩离我的个人纪录有多么接近，直到那天下午我看到了结果。随后一个周末，我几乎打破了1万米的个人纪录。

    眼看2015年的日程中只剩下一场比赛，我心头一动——再努力一把如何？我会有什么损失呢？即便是在感恩节大吃大喝之后，也有人是不节食的，为什么不碰碰运气呢？

    话虽如此，到了比赛日，当我跑过第一个1/4英里时，又开始为自己的轻率后悔：对疏于练习的人来说，突然以高强度跑5000米完全就是折磨。我紧跟着我的教练，跑过一个转弯、两个转弯、一英里界碑、两英里界碑……冲上一个陡峭的斜坡后，我呼吸紊乱，几乎栽倒在地，多亏教练及时伸出援手，让我得以把气息调匀，顺势越过了第二个陡坡。

    即使是跑过了半程，我还是不住地想要放弃，但教练不断鼓励我，说我仍有机会创造新的个人纪录。我将这句话保持在心中，胸中燃起激情，就这样撑到了最后一个弯道。这时，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保留的了，比赛就要结束了，也许，我能看到那个22分12秒了？

    望见终点线后，时间的流动仿佛变快了。眼睁睁地看着计时器跳过22分13秒，我仍在进行似乎永无止境的冲刺，不禁纵声长啸。最终，我在22分25秒冲线，距目标差了13秒。

    穿过人群，我的双腿仍在抽搐，失望之情一度充斥全身。毕竟，我没能重现奇迹。

    但教练对我说，他依然为我感到骄傲，因为我已经超越了过去几年的自己，并且勇于想象一幅美好的图景——努力做到比年轻时更棒。事实上，这个成绩比我2014年的最佳成绩快了几乎3分钟。而且，我已经不再是25岁，更没有为了好成绩而特训12周。

    每当创造了新的个人纪录，我都会喝啤酒庆祝。这次虽未如愿以偿，我还是抓起一罐，一边喝，一边观看比赛过后的盛装游行。突破个人的极限固然很棒——也许明年我依然有机会——但转念想来，能够在这样的状况下逼近它，本身就已经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胜利了。

    美国《纽约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