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同政治”的警示：关注人心

    以IS这种极端个案为代表，“认同政治”正在全球回潮。如今，无论是文明间的冲突还是文明内部的冲突，都警示我们在注重物质、制度革新之外，还应关注人心。

    巴黎恐怖袭击发生后，全球对“伊斯兰国”（IS）的谴责和反思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关注IS的宗教狂热、混乱的中东地缘政治之外，人们不禁要问，为什么欧洲的福利国家中也有一些人被洗脑，甚至自愿前往中东，成为IS的一分子？

    其实，以IS这种极端个案为代表，“认同政治”正在全球回潮。这个在英文中通常被译为“identity politics”的称谓，专指基于个人心灵认同而形成的群体意识与行动。

    IS之所以能够兴风作浪，就是因为其得到了一批狂热分子的认同，进而形成了效忠。一旦心灵上的认同根深蒂固，作为心外之物的利益权衡，都难以动摇这些人思想和行动。

    无独有偶，放眼全球，一些名头较大的恐怖组织，如制造9·11事件的基地组织、活跃于尼日利亚的博科圣地、活跃于索马里的青年党，都是靠认同政治聚合成不容忽视的武装力量。除了恐怖组织，全球越来越频繁的分离运动，也是认同政治的表征。

    分离运动的产生，原因之一就是主张分离的群体不认同现在的国家身份，从而寻求独立建国，寻求新的国家认同。已成功建国的南苏丹分离运动，愈演愈烈的西班牙加泰罗尼亚分离运动如是，意大利的威尼斯也有公投独立的意愿。这些实例日复一日地昭告世界：认同政治没有因为政治乐观主义而式微，相反正在日益影响各国国内和国际局势。

    说起政治乐观主义，作为冷战结束后在全球弥散的一种思潮，它认为：一方面，经济全球化的不断深入，将使各国日益连接为整体性的全球市场，彼此形成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紧密联系，从而有利于集体福利和政局稳定的实现；另一方面，政治现代化的不断发展将使民选政府日益取代威权政府，民选政府之间爆发大规模武装冲突的可能性被降低。

    显而易见，政治乐观主义将注意力放在了物质层面，而没有关心群体的心灵取舍，仿佛经济全球化和政治现代化能够使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问题在于，政治乐观主义是一种宏大叙事，即便想象中的经济全球化和政治现代化全部实现，依然无法解决个体的生存意义问题，无法使个体完全获得心灵上的皈依。况且，任何社会里都有弱势群体，承受着经济压力，有时也包括政治不公，他们如何纾解苦痛？于是我们看到，违背国家利益、个体利益的一系列行动此起彼伏，无法完全用经济或政治模型评判，因为这是认同的政治，行动者的动力来自心灵而非物质。

    亨廷顿的“文明冲突论”曾引起极大反响，赞同者有之，批评者也不少。亨廷顿将全球文明区分为七到八种，仍属宏大叙事。批评者的指责之一就是：在这样的框架下，文明的内部冲突不亚于文明间的冲突。其实，无论是文明间的冲突还是文明内部的冲突，都是不同群体的认同格格不入造成的，都在警示我们在注重物质、制度革新之外，还应关注人心。个人的内心情感汇聚成集体的认同，会形成庞大的政治运动，可能是平和的，也可能是激进的。

    （作者任职于吉林大学公共外交学院）

    新加坡《联合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