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价下跌并未暗示全球经济遇冷

    如果你想理解油价下跌，最好忘了中国，把目光集中在中东地区的产量上。如果你希望理解世界经济，最好忘了股市，将目光集中在廉价石油永远会刺激全球增长这一事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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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油价的激烈波动正在动摇全球经济和金融市场。我们都记得，2014年国际油价惨跌一半，从每桶110美元暴跌至50多美元，原因显而易见：沙特阿拉伯决定通过扩大产能增加其占全球石油市场的份额。但近来油价进一步暴跌——几乎跌到了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后的最低位——原因何在？这对世界经济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看似标准的解释是中国需求疲软，石油价格崩盘被广泛视为衰退的前兆，可能是部分国家衰退，也可能是全球经济衰退。

    事实上，石油价格的预测价值确实令人印象深刻，不过是作为反向指标：油价下跌从未预示过经济衰退。近些年的几乎所有油价惨跌——1982~1983年、1985~1986年、1992~1993年、1997~1998年、2001~2002年，随之而来的都是全球增长加速。

    相反，过去50年中，所有全球性衰退之前都发生了油价暴涨。最近一次在是2008年美国金融风暴之前的一年中，油价几乎涨了两倍；接着，油价在6个月时间内暴跌至40美元，紧随而至的便是2009年4月开始的经济复苏。

    油价和全球增长的负相关性背后是一条强大的规律。由于全世界每年要烧掉340亿桶石油，油价下跌10美元，就意味着石油生产者向消费者让渡了3400亿美元。因此，自去年8月以来油价下跌约60美元，意味着每年有超过两万亿美元被再分配给石油消费者，所形成的收入刺激效应，比2009年美国和中国投入的财政刺激之和还要大。

    总体而言，石油消费者会相当快地将新增收入花掉，而政府（它获得了石油收入的大头）常通过贷款或减少储备为公共支出融资，因此，油价下跌的净效应永远对全球增长起积极作用。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数据，今年的油价下跌应能刺激2016年全球GDP提高0.5~1%，其中欧洲提高0.3~0.4%，美国1~1.2%，中国1~2%。

    另一个问题是，如果中国等石油消费经济体明年的增长有望加速，那油价暴跌又是出于什么？真实原因不在于中国经济和石油需求，而在于中东地缘政治和石油供给。

    沙特显然是去年油价惨跌一半的幕后推手。至于从7月初开始的新一轮暴跌，就发生在取消伊朗国际制裁的协议达成几天后。伊朗核协议推翻了一个普遍存在的天真假设：地缘政治只能单向地推动石油价格。交易者突然想起，地缘政治事件也可以增加石油供给，而不只是减少石油供给，而未来几年中，还可能发生进一步的地缘政治驱动的供给刺激。

    利比亚、俄罗斯、委内瑞拉和尼日利亚等国的情况十分糟糕，很难想象它们的石油产量还会受到什么影响。许多世界上产油量最大的地区既然已深陷混乱，任何回稳迹象都可能迅速刺激供给。去年的伊拉克就是如此，现在的伊朗更是将这一过程推到了新高度。

    只要制裁解除，伊朗承诺可以几乎立刻将石油出口量提高一倍，达到每天两百万桶，到2020年还可再翻一番。要实现这一点，伊朗需要其总产出（包括国内消费）提高到每天600万桶，大致相当于20世纪70年代时的巅峰产量。最近40多年来，石油开采技术取得了长足的进步，而伊朗的石油储备更是世界第四，恢复40年前的产能绝对算不上困难。

    要为这部分大致等同于美国页岩油气革命所增加的产出的额外产量找到买家，伊朗不但需要和沙特激烈竞争，还要面临伊拉克、哈萨克斯坦、俄罗斯和其他低成本产油国的封堵。所有这些国家都决心要将产出恢复至此前的巅峰水平，只要“借用”美国率先尝试的新型生产技术，它们将产量提高到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水平以上，应该不是难事。

    在这一新的竞争环境中，石油将像任何普通大宗商品一样交易，沙特的垄断将被打破，北美地区的生产成本降低，将给原油的长期价格带来每桶50美元左右的上限。

    因此，如果你想理解油价下跌，最好忘了中国，把目光集中在中东地区产量上。如果你希望理解世界经济，最好忘了股市，将目光集中在廉价石油永远会刺激全球增长这一事实上。

    （作者是Gavekal Dargonomics首席经济学家兼联合主席，著有《资本主义4.0》。）

    新加坡《联合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