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大量运动让免疫系统“暂时失灵”

    1987年3月1日，成千上万的长跑爱好者涌上洛杉矶街头，参加一年一度的马拉松赛事。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一项划时代的研究所关注的对象，这项研究引发了此后近30年间国际学术界对“运动与免疫力关系”的深入探讨。

    事件的关键人物是大卫·尼曼，美国阿巴拉契亚州立大学的科学家，同时也是长跑好手，个人马拉松最好成绩曾达2小时37分。这次，尼曼对剧烈运动与感冒的关联产生了兴趣，部分原因在于：此前数年，他在进行极限训练时曾被一次严重的流感击倒。

    尼曼联系上了洛杉矶马拉松比赛的组织者，详细说明了自己的设想，即统计比赛前后有多少选手患上感冒和其他流行病，再跟同时期同一城市的非参赛人口比较。对2000多名参赛者进行调查后，结果似乎完美印证了他的猜测：近13%的人在赛后一周内患感冒，而同期，正常人群中只有2%患感冒。

    此后数年，尼曼的发现逐渐演化为一套被称为“杰出运动员悖论”的理论。它的核心主张是：过度运动会对免疫系统产生短暂的抑制作用，从而造成易受感染的窗口期。

    上世纪90年代起，杰出运动员悖论引发了从人类行为学家到免疫学家的一致兴趣。学者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卖力地探索其背后隐藏的、详尽的生物化学过程。

    研究者逐渐意识到，运动会激发强有力的抗炎症反应，它是身体自愈过程的一部分。尽管剧烈的、长时间的运动会导致过载，有损免疫力，但有规律的、强度适中的运动有助于抵御引起很多慢性疾病（如糖尿病、心血管疾病、痴呆症、各种肿瘤和抑郁症）的轻度炎症。

    在普遍印象中，炎症是个让人避之不及的坏家伙。但在学术语境下，作为对受伤或疾病的自然反应，它是一个用来维持生命的、可控的、保护性的过程。炎症在短期内会引起诸如发烧、疼痛和肿胀等症状，但它杀死了危险的细菌，同时加速机体的修复和再生。

    真正危险的是组合因素导致的慢性轻度感染。遗传、压力、作息时间混乱、暴饮暴食和嗜烟嗜酒等都属于“组合因素”。进入21世纪，人类的生活模式比任何历史时期都要“宅”，这一状况也愈发缺乏节制。结果，随着时间推移，旨在保护我们的免疫机制开始失效。

    英国拉夫堡大学的胡安·维纳教授研究了运动对慢性肾脏疾病的影响。这种病症波及6%的男性和7%的女性，常常诱发心血管疾病。

    他说：“炎症是大部分慢性疾病的根源。它使病人很易受到微小的感染。因为他们的细胞已发炎，免疫系统就不停地被激活，但当它真要应付细菌或病毒时，却不能有效应对。对健康人来说，运动的作用在于增强免疫系统的功能；但有慢性病的人首先得使免疫系统恢复正常，抗炎机制才能发挥。在相关研究中，我们发现，在跑步机上活动30分钟后即可激活这种作用，此后6个月间进行有规律的运动会带来更多改善。”

    将视野缩小至分子生物学层次，我们已知，运动会导致人体释放大量被称为“白细胞介素6”的特殊蛋白质。这是一种来源于肌肉组织的多功能细胞因子。人体从事运动的时间越长、强度越大，产生的白细胞介素6越多。这种情况下，白细胞介素6会作为强力的中介物质，“关闭”其他诱发炎症的细胞因子，激励那些控制抗炎反应的细胞因子。

    不仅如此，运动也影响着脂肪组织中免疫细胞的活动强度。这非常重要，因为脂肪的过度累积会促使被称为“脂肪因子”的促炎物质出现。进行运动则会制止这一趋势，并降低了通常储存于腹部区域的脂肪含量，从而减少脂肪因子的产生。

    最后，让我们回到大卫·尼曼的出发点：为什么接受持续高强度锻炼的人会经历短暂的免疫系统失灵？现已查明：经过长时间运动，机体的抗炎症反应被放大到远超正常水平；大量称为“白细胞介素10”的抗炎症细胞因子被释放，削弱了身体抵抗细菌或病毒的水平。

    这意味着，我们需要在训练和比赛期间对自己的健康更加关注。尼曼及其他研究人员同样相信，有办法通过天然植物分子（如槲皮素）来抵消白细胞介素10的影响。前者是一种苹果、蓝莓、洋葱、甘蓝菜、西兰花中富含的强力抗氧化物质，比维生素C的作用高5倍。一次实验中，40名自行车运动员在高强度集训前，每天摄入1000毫克槲皮素。研究显示，他们在集训后的几星期里得病的几率，比不服用槲皮素的选手低得多。

    胡安·维纳补充道：“有证据表明，在运动中和运动后尽可能维持高水平的碳水化合物摄入，同样有助于避免免疫机制暂时失灵的情况。这些现象还跟心理压力有关——你必须把压力降到最低，还要确保充足的睡眠，因为人体的生理时钟也对免疫系统有重要作用。”

    英国《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