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沦为政治的“婢女”
乌克兰东部修改历史教科书
本报记者 张慧
《
青年参考
》（
2015年09月16日
19
版）
 |
“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的一所学校的开学典礼。 |
在乌克兰，“标识”、“语言”和“对历史的解读”是最具政治色彩的符号。随着东部地区在去除乌克兰标识之后又大刀阔斧地修改了历史教科书，三者中有两样已走向分裂。
乌、俄之间的“教科书战争”
据阿勒科山德回忆，1933年大饥荒到来时，他姑姑叶夫多基娅还是个小姑娘。一天，邻居邀她参加聚会，到了晚上，叶夫多基娅还没回家，家人觉得不对劲。姑姑最终没再回来，人们在邻居家的墙下发现了她的骸骨，肉已被剔得干干净净。
在1933年的乌克兰，这样的人间惨剧并不罕见，有330万乌克兰人在饥荒中丧命，占整个苏联死亡人数的半数以上。
乌克兰独立后，历史学家将这次饥荒看做斯大林强迫集体化和强行将粮食出口的结果，甚至被定义为种族屠杀。然而在9月开始的新学期，这样的结论不会再出现在乌克兰东部学校的课堂上。老师们将告诉学生，1933年饥荒降临到苏联，是人力不可避免的悲剧。
阿勒科山德如今是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的一名高官，对这部分历史的改写让他感到不自在。
生活在乌东部的历史老师纳塔利娅告诉美国《纽约时报》，乌克兰东部分裂不久后，他们就被要求把乌克兰的历史课本扔进垃圾箱。随后几个月，老师们没有教材和教学大纲，只能即兴发挥。今年，顿涅茨克的教育部门终于发了新的教学大纲，将从9月实施。
“历史不会改变，”纳塔利娅说，“人们只是根据新的认识来选择史实。我们无法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那都已经过去。我们知道的一切都是通过现代的棱镜折射而来的。”
美国乔治梅森大学研究员卡琳娜2011年撰文分析过乌克兰与俄罗斯历史教科书对同一事件的不同表述，并将之称为“教科书战争”。比如，俄罗斯的历史书将中世纪的斯拉夫国家基辅罗斯视作“大俄罗斯帝国”的一部分，这个帝国天然包含俄罗斯人、乌克兰人、白俄罗斯人。而乌克兰教科书中，基辅罗斯是历史上第一个乌克兰国家。如今，乌克兰的“教科书战争”，与内战一样水火不容。
乌克兰东西部在历史认识上本来就存在差异。比如，乌西部历史教科书对二战的讲述重点是爱国人士与布尔什维克之间的斗争，而乌东部的历史书则积极评价了苏联时期的各项成就。2014年乌克兰新政府成立后，基辅政府一度试图将西部历史观推行到全国，还没来得及落实，就被内战打断了。
乌克兰教育部长的顾问米哈伊洛博士告诉英国《卫报》：“教育是革命后的第一项改革。然而，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的人民还是选择了亲俄罗斯的教育方式，让作为改革者的我感到心痛。这简直是一记耳光，显然我们无法让顿涅茨克的人接受改革的价值观。”
顿涅茨克工业大学的历史教师亚历山大表示，新的历史教学大纲大刀阔斧地修改了“乌克兰版本的历史”。修改内容覆盖了当地从中世纪时期的基辅罗斯国到后苏联时代的整个阶段。
其中，对二战的诠释采用了俄罗斯的说法，而斯大林时代的大清洗、1933年大饥荒则被一带而过。
将“欧洲的影响”赶出学校
在乌东部的顿涅茨克，能让人想起乌克兰的标志已所剩不多。乌克兰的国旗和国徽被“赶出”了公共场所，取而代之的是黑蓝红三色旗，这是当地自行宣布成立的“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的旗帜。
虽然这个共和国并未得到世界承认，但当地领导人已从各方面着手去除欧洲的影响，向俄罗斯靠拢。教育部门的改变尤为明显。
“历史课中俄罗斯的内容增加了，而地理课则集中于俄罗斯的地域。”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中学教师表示，“乌克兰语的课程保留了下来，但课时从每周8小时减到两小时。俄语课和俄罗斯文学的课时则增加了。”
俄罗斯5分制的评分体系如今已取代乌克兰的12分制评分系统。“我们让学生在两者之间任选，多数学生都选择了5分制。”顿涅茨克阿巴库莫夫学院的校长奥列格·鲁萨科夫告诉《卫报》。
米哈伊洛博士认为，在学生的成绩单和毕业证上抹去乌克兰的标志，是“严重的分离主义证明”。他批评回归5分制“不符合时代潮流，相当于倒退几十年，又回到了苏联时代”。
除了顿涅茨克，自称“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的乌克兰东部省份同样在拥抱苏联的陈迹。在整个乌东部地区，镰刀斧头的海报无处不在，市民和民兵为斯大林而骄傲。“他们抛弃了乌克兰现行的评分制度，这标志着拒绝一切欧洲的东西，愿意拥抱俄罗斯甚至苏联的影响。” 米哈伊洛说。
乌东部地区的高中生，毕业后能拿到上面印着俄罗斯双头鹰标志的毕业证，他们可以在当地或俄罗斯申请大学。
但米哈伊洛认为，这样的“新制度”带给学生的机遇反而减少了，“这些学生不太可能申请到俄罗斯以外国家的大学。”他认为，选择的减少可能会让乌东部的学生“不开心”。
随着新学年的开始，乌东部地区要求教育工作者重视顿巴斯的历史。“以前我们学习乌克兰历史，现在我们将集中在我们的新国家。”鲁萨科夫说。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中学老师表示，当局要求“迅速更换”教学大纲，“他们如今通过全新的棱镜审视过去”。
克里米亚宣布独立后，使用了新的历史教材，基辅的教育部长对此大为光火。如今，基辅对东部分裂地区修改教科书保持警惕，却无能为力。
米哈伊洛悲伤地说：“在乌克兰，有3样东西具有强烈的政治色彩，一是标识，二是对历史的解读，三是语言。现实就是，三者中有两样已走向分裂。”
在乌克兰，“标识”、“语言”和“对历史的解读”是最具政治色彩的符号。随着东部地区在去除乌克兰标识之后又大刀阔斧地修改了历史教科书，三者中有两样已走向分裂。
乌、俄之间的“教科书战争”
据阿勒科山德回忆，1933年大饥荒到来时，他姑姑叶夫多基娅还是个小姑娘。一天，邻居邀她参加聚会，到了晚上，叶夫多基娅还没回家，家人觉得不对劲。姑姑最终没再回来，人们在邻居家的墙下发现了她的骸骨，肉已被剔得干干净净。
在1933年的乌克兰，这样的人间惨剧并不罕见，有330万乌克兰人在饥荒中丧命，占整个苏联死亡人数的半数以上。
乌克兰独立后，历史学家将这次饥荒看做斯大林强迫集体化和强行将粮食出口的结果，甚至被定义为种族屠杀。然而在9月开始的新学期，这样的结论不会再出现在乌克兰东部学校的课堂上。老师们将告诉学生，1933年饥荒降临到苏联，是人力不可避免的悲剧。
阿勒科山德如今是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的一名高官，对这部分历史的改写让他感到不自在。
生活在乌东部的历史老师纳塔利娅告诉美国《纽约时报》，乌克兰东部分裂不久后，他们就被要求把乌克兰的历史课本扔进垃圾箱。随后几个月，老师们没有教材和教学大纲，只能即兴发挥。今年，顿涅茨克的教育部门终于发了新的教学大纲，将从9月实施。
“历史不会改变，”纳塔利娅说，“人们只是根据新的认识来选择史实。我们无法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那都已经过去。我们知道的一切都是通过现代的棱镜折射而来的。”
美国乔治梅森大学研究员卡琳娜2011年撰文分析过乌克兰与俄罗斯历史教科书对同一事件的不同表述，并将之称为“教科书战争”。比如，俄罗斯的历史书将中世纪的斯拉夫国家基辅罗斯视作“大俄罗斯帝国”的一部分，这个帝国天然包含俄罗斯人、乌克兰人、白俄罗斯人。而乌克兰教科书中，基辅罗斯是历史上第一个乌克兰国家。如今，乌克兰的“教科书战争”，与内战一样水火不容。
乌克兰东西部在历史认识上本来就存在差异。比如，乌西部历史教科书对二战的讲述重点是爱国人士与布尔什维克之间的斗争，而乌东部的历史书则积极评价了苏联时期的各项成就。2014年乌克兰新政府成立后，基辅政府一度试图将西部历史观推行到全国，还没来得及落实，就被内战打断了。
乌克兰教育部长的顾问米哈伊洛博士告诉英国《卫报》：“教育是革命后的第一项改革。然而，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的人民还是选择了亲俄罗斯的教育方式，让作为改革者的我感到心痛。这简直是一记耳光，显然我们无法让顿涅茨克的人接受改革的价值观。”
顿涅茨克工业大学的历史教师亚历山大表示，新的历史教学大纲大刀阔斧地修改了“乌克兰版本的历史”。修改内容覆盖了当地从中世纪时期的基辅罗斯国到后苏联时代的整个阶段。
其中，对二战的诠释采用了俄罗斯的说法，而斯大林时代的大清洗、1933年大饥荒则被一带而过。
将“欧洲的影响”赶出学校
在乌东部的顿涅茨克，能让人想起乌克兰的标志已所剩不多。乌克兰的国旗和国徽被“赶出”了公共场所，取而代之的是黑蓝红三色旗，这是当地自行宣布成立的“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的旗帜。
虽然这个共和国并未得到世界承认，但当地领导人已从各方面着手去除欧洲的影响，向俄罗斯靠拢。教育部门的改变尤为明显。
“历史课中俄罗斯的内容增加了，而地理课则集中于俄罗斯的地域。”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中学教师表示，“乌克兰语的课程保留了下来，但课时从每周8小时减到两小时。俄语课和俄罗斯文学的课时则增加了。”
俄罗斯5分制的评分体系如今已取代乌克兰的12分制评分系统。“我们让学生在两者之间任选，多数学生都选择了5分制。”顿涅茨克阿巴库莫夫学院的校长奥列格·鲁萨科夫告诉《卫报》。
米哈伊洛博士认为，在学生的成绩单和毕业证上抹去乌克兰的标志，是“严重的分离主义证明”。他批评回归5分制“不符合时代潮流，相当于倒退几十年，又回到了苏联时代”。
除了顿涅茨克，自称“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的乌克兰东部省份同样在拥抱苏联的陈迹。在整个乌东部地区，镰刀斧头的海报无处不在，市民和民兵为斯大林而骄傲。“他们抛弃了乌克兰现行的评分制度，这标志着拒绝一切欧洲的东西，愿意拥抱俄罗斯甚至苏联的影响。” 米哈伊洛说。
乌东部地区的高中生，毕业后能拿到上面印着俄罗斯双头鹰标志的毕业证，他们可以在当地或俄罗斯申请大学。
但米哈伊洛认为，这样的“新制度”带给学生的机遇反而减少了，“这些学生不太可能申请到俄罗斯以外国家的大学。”他认为，选择的减少可能会让乌东部的学生“不开心”。
随着新学年的开始，乌东部地区要求教育工作者重视顿巴斯的历史。“以前我们学习乌克兰历史，现在我们将集中在我们的新国家。”鲁萨科夫说。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中学老师表示，当局要求“迅速更换”教学大纲，“他们如今通过全新的棱镜审视过去”。
克里米亚宣布独立后，使用了新的历史教材，基辅的教育部长对此大为光火。如今，基辅对东部分裂地区修改教科书保持警惕，却无能为力。
米哈伊洛悲伤地说：“在乌克兰，有3样东西具有强烈的政治色彩，一是标识，二是对历史的解读，三是语言。现实就是，三者中有两样已走向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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