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养老院听二战老兵讲故事

    美国威廉玛丽学院大一学生。2006年随父母旅居美国18个月，亲历美国中小学教育。期间为本报撰写专栏“童眼看美国”，回国后与父亲合著的畅销书《大小眼看美国》被美国国会图书馆收藏。涉足亚、非、欧、美25国，2014年夏从福州一中毕业后赴美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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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威廉斯堡宁静的周六，我常参加学校的志愿者项目，到当地的养老院做义工。大部分同学与老人做游戏，而我更喜欢倾听他们的人生故事。

    其中，名叫Mel的老人很健谈，他有着特别的经历，可不久前病逝了。我希望把Mel的故事告诉大家，以此纪念他独特的人生。

    记得那一天，不大的房间里只有我和坐在轮椅上的Mel。

    “二战时，我带领飞行员团队在匈牙利执行任务。结果我们的飞机被德军击落，被迫跳伞，最后我摔在了一片玉米地里，腿受了伤。”94岁的Mel曾是白人老兵，稀疏的头发早已花白，一边眼睛因一次意外而不再明亮，蓝色的瞳孔上盖着一层白膜。

    但他讲故事时异常激动，身体颤抖，瞎掉的眼睛也仿佛放着光芒。“我被送到匈牙利医院。有个护士看到我，朝我身上吐口水。我心里原谅她。战争一定给她的心灵带来了太多创伤，所以她才恨我。后来医院安排她照顾我。3个星期后我出院时，她哭了。我们说不同的语言，基本没有交流，但最后成了好朋友。我还记得她的名字，叫......”

    听完这个故事，我怔住了。任由思绪飞回几十年前，想象在我看来是历史的二战，曾怎样影响了上一代人。Mel生前希望我将这个故事传播出去，让大家知道有这样一段因人性而产生的跨越国界与敌我的友谊存在。

    Mel前几年还出了一本叫《追寻》的自传，这是他自己用A4纸打印的书，大概厚两厘米，字体很大。

    “我的曾祖父很早就去世了，我对他一无所知。我写这些故事，是希望孙辈能了解我......”Mel解释道。我觉得很奇怪，他视力那么微弱，是怎么打这么多字的。他笑了笑，指了指房间里的电脑，“我平常没什么事，就慢慢把这些故事给敲完了。”

    翻开《追寻》，Mel的人生轨迹在眼前展开。从出生在农村保守的基督教家庭、到来县城上高中受到进化论的冲击、与妻子相恋、进入大学、参加二战、亲生孩子病死、收养并抚育养子、到国家航天局工作、妻子病逝及入住老人院……这位老人的一生跃然纸上。真实的经历和充沛的情感令文字变得生动。

    Mel住在养老院时，很享受自己的生活。养老院根据不同需求提供不同的房间。行动方便的老人住在独立房间里，而需要照顾的老人则住在主楼，每人一间。

    Mel就住在主楼，楼里还有餐厅、健身房、理发屋等。他的孩子因为住在别的州，所以一年只来探望他几次，而他的侄子每周都会带他去农场玩。

    在养老院的每一天，Mel都在想念已离开他十多年的妻子，她高中时清纯的照片挂在房间显眼的地方。为了纪念妻子，他以她的名字命名了自己在乌克兰为孤儿建立的接纳所。

    如今Mel已经离开，现在的他应该和妻子在天堂重逢了。谨以此文，怀念Mel的人生之旅。他要是知道您读了这篇文章，一定会感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