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性别平等强迫症”父亲遭遇“公主陷阱”

    几天前，当我四岁的女儿告诉我，她“准备好当公主了”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一部分瞬间死亡了。这一天终于来到了，她终究还是被满是恶意的文化病毒所感染，而我对此是如此无能为力。

    让我说得更清楚一些：这里的公主并不是像《探险活宝》里的肿泡泡公主那种积极向上的公主。我和我的程序员妻子曾发誓坚决不会拒绝给孩子买书，而今“公主”却迫使我们不得不这样做。我的孩子在书架上精挑细选的一本书中，好多页都在大书特书主人公未来的丈夫是什么样，而关于公主自己只是一笔带过。写给女孩子看的、关于女孩子的书却没能通过贝克德尔测验（衡量作品是否符合性别平等要求的测验），这必定是有问题的，我女儿看到的其他关于公主的书也没好到哪去。而今，像《威斯汀的游戏》中特特尔那样优秀且有个性的女性形象已经几乎绝迹了。

    几乎科学上所有重要转折点中都有年轻女性的参与。但是，从很小的时候起，女孩子们就暴露在无益的社会条件、缺乏模范角色、无意识和有意识的偏见等不利因素之下。

    这些因素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女性，使她们趋向于低估自己的技术能力，认为女子不如男。我认识很多在科学上非常成功的女性，但我们不能自欺欺人地认为科研领域已经男女平等了。我妻子把自己得以追求编程的梦想归功于孤独，在成长过程中，她时常是一个人，很大程度上无视更广泛的外界社会：“独自一人和电脑待在一起是决定因素。”她告诉我。

    等我们的女儿足够大的时候，她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任何事业。我们所希望的是，她不会带着社会上先入为主的观念长大，认为女性不如男性聪明或有能力，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在努力创造一个让女儿认为自己一切皆有可能的环境。

    但是，如果你和我一样有点强迫症，你会发现每天都在雷区行走，潜在的灾难性性别信号无处不在。比如她的动物玩具：哪个是男的哪个是女的？为了避免被区分性别的人称代词搞疯，也不想一直用含糊的“他们”来指代，我武断地决定，她的三只玩具恐龙中，剑龙和三角龙是女的，雷龙是男的。但是随着她的玩具越来越多，我被记忆打败了。而我女儿似乎开始拒绝把动物们设定为男性（当然也有例外，比如一只名叫“臭臭”的胖乎乎的绿恐龙），我不得不交替使用人称代词来进行平衡，有的动物已经换过好几次性别了，还好我女儿好像也挺习惯。

    外面的世界更为棘手。我们当地的玩具店里规规矩矩地分成了两个走道，一侧摆着建筑玩具和火车模型，另一侧是芭比娃娃和公主裙。真正可怕的并不是裙子和娃娃，而是这种老一套的设定限制了非结构性游戏的范围，而这对于创造性的开发是至关重要的。当我们去玩具店的时候，我们总在不自觉地叹息。女儿注意到我们对男孩儿玩具更感兴趣，但她没有意识到那是男孩玩具区——因为根本就不是，这是所有孩子的玩具区。

    想要促成性别平衡的努力可能有点蠢。有一天，在玩具店外面，乐高积木的市场营销人员正在分发玩具，每个孩子都可以去挑一个由带着半圆飞行帽的乐高人驾驶的水上飞机，或者是乐高好朋友系列的苗条女孩儿和她带紫色或粉色花朵的小桌子。我们两个都拿了。在家里，我们把飞行员的帽子硬扣在了女孩儿头上，让她看起来像个假小子，但是实在没法让她去开飞机，她比飞机座位大太多了，无论站或坐都不行。但是我女儿真的很想让这个女孩儿开飞机，甚至不惜动用了强力胶水把她粘在飞机上。如今她单脚站在飞机翅膀上，很完美。

    比起桌子，玩具飞机有更多能动的部分、更多片，复杂得多，也好玩得多。如果换做是我，组装完乐高的桌子，可能就会觉得乐高没什么意思，走开不玩了。拥有好奇女儿的父母们应该学学：避开为女孩设计的乐高好朋友系列吧。

    乐高也采纳了粉丝的创意，如女性生物化学家埃伦创造的研究室系列，并投产销售，这套玩具当真不错。

    我女儿也有一些不分男女的都普乐游戏，这确实比专为女孩儿设计的玩具屋带给了她更多的创意维度，比如，一天我走进她的“农场”，看到一匹都普乐马被用绞盘拉着，挂在一座塔上晃来晃去。“为什么要把马挂起来？”我问。“因为这是一个共享农场，但他拒绝分享。”她说，他实际上是在接受惩罚。这可是在其他的玩具屋难以做到的。

    我认为父母们应该确保他们的孩子去质疑群体思维，无论是女孩应该玩什么，还是《冰雪奇缘》是否真的彰显了女性的权力。质疑不正是科学工作的方式吗？

    如果我的女儿将来不打算从事科学，也没什么不好，但是她应该知道，和男孩子一样，她完全拥有做这些事的可能性。当我和她一起给玩具小熊做心脏手术的时候，我觉得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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