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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0月15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

我一直在写同一本书

本报记者 陈墨   青年参考  ( 2014年10月15日   32 版)

    植根于个人和家庭的经历,2014年度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迪亚诺的小说有时比历史教科书更接近真实;为此,他并不在意触碰祖国“不足为外人道”的阴暗面。

    10月9日,当诺贝尔文学奖评审委员会主席彼得·英格伦在斯德哥尔摩举行的简短仪式上报出帕特里克·莫迪亚诺的名字时,曾受过莫迪亚诺指导的法国作家克莱蒙斯·布鲁克激动得几乎要跳上跳下,她告诉美国《纽约客》杂志,“我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

    整个法国也为之欢腾——尽管历史上已有14名法国人获此殊荣。自1968年处女作《星形广场》问世,这个69岁的老人保持着两年出一本书的节奏,几乎包揽了作家能获得的全部荣誉,成为畅销书排行榜上的常客,并将包括龚古尔文学奖在内的奖项悉数收入囊中。

    不过,在英语世界(汉语世界也大致如此),舆论对莫迪亚诺获奖的反应有些不同。事实上,正如美国国家公共电台(NPR)所言,人们的回应可以被总结为三个字:他是谁?

    借历史写作发现自我

    诺奖评审委员会给莫迪亚诺的颁奖词是:他的作品“唤醒了对最不可捉摸的人类命运的记忆”。

    面对蜂拥而至的记者,甚少抛头露面的作家稍显激动,“令人难以捉摸”,英国《金融时报》称,他“不时地被自己卡住,无法完整地说出一个句子,主持人不得不替他解围。”

    如果缺乏足够了解,旁人的确难以明白莫迪亚诺在说什么,“我总有种感觉,我在写同一本书……以一种断断续续的方式,”他坦承,“当然,一个人不可能真正意识到自己在写什么,一个人不可能真正成为自己的读者……但我感觉一直是同一本书……写了45年。”

    英格伦的解说更易懂:“莫迪亚诺的小说往往是130、150页的短篇,通常是同样主题的不同变体——记忆、失去、身份、寻找,……最重要的主题是:记忆、身份和时间。”

    在最知名的作品《暗店街》中,主人公失去了记忆,为了搞清自己究竟是谁,决心通过追踪自己的历史足迹发现真相。

    与这个虚构角色一样,莫迪亚诺的写作其实也是在历史中寻找自我的过程。

    勇于撕破“国家神话”

    莫迪亚诺1945年7月30日出生于巴黎西南郊,彼时,战火在欧洲才熄灭两个月。其父是意大利犹太人后裔,在法国被德军占领期间,认识了他的母亲——一名比利时演员。

    “想到我出生在一场灾难之后、出生在废墟里,这种感觉很怪异。”莫迪亚诺的不安是法国战后一代共有的烙印,《纽约客》描绘道,“他们躲开了战争的威胁,但没能避开战争带来的混乱。他们出生在自由但注定骚动的年代,他们一直望着身后,小心翼翼地成长。”

    从亨利四世中学毕业以后,莫迪亚诺进入索邦大学,不过,他正规的教育生涯到17岁就结束了。之后的一段岁月里,他与亲人逐渐疏远,在街头巷尾游荡,卖书赚钱。他甚至学会了模仿著名作家瓦莱里和阿兰·罗伯-格里耶的手迹,伪造他们的封面献辞,“那是一段怪异而混乱的日子。”其间,随着持续近十年的阿尔及利亚战争走向终结,对莫迪亚诺来说,“那是与年长者们的陌生相逢,他们为我植入了永远危险的感觉。”2012年,在接受法国杂志《摇滚》采访时,莫迪亚诺将从大学辍学后的5年称为“我小说的发动机”。

    二战后,法国的历史教材大书特书抵抗运动领袖让·穆兰的事迹。而在第一部作品《星形广场》中,莫迪亚诺创造了一个半想象的世界,背景设定在1942年的巴黎,“星形广场”既是环绕着凯旋门的圆形广场,又代表着德军占领时期,犹太人衣服上的明黄色星星标识。

    “他撕开了‘法国一直在抵抗’的神话,”编辑了一个莫迪亚诺作品博客的文学评论人丹尼斯·科纳德说,莫迪亚诺勇敢地触碰法国人与纳粹勾结的历史阴暗面,“他是一个最早写法国盖世太保的人,并把这作为整部小说的主题,很难想象他承担了多大的压力。”

    潜伏在公众视野之外

    追根溯源,莫迪亚诺对历史的关照系自家庭的土壤中发芽。巴黎沦陷的年月,他的犹太裔父亲拒绝佩戴星星,隐藏了自己的血统,忙于在黑市发战争财,并与当时驻扎在巴黎的纳粹秘密警察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因此,人们看到,在30多部作品中,莫迪亚诺一次又一次地回到同样的主题:过去的拉扯、对消失的恐惧、道德边境的模糊、灵魂的黑暗面。“这位小说家(莫迪亚诺)认为自己在道德上有义务去记录那些消失的人们的足迹,以及那些被消失的人们。”现在宾夕法尼亚大学攻读犹太研究博士后学位的克莱蒙斯·布鲁克告诉《纽约客》。

    “德军占领并不仅仅是作为一个历史阶段在他心中挥之不去,而是因为(这段时期)暴露了人类灵魂中的矛盾。”法国《世界报》如此点评。

    有些不同寻常的是,这位勇于让黑暗历史见光的掌灯人,一直尽可能地让自身躲在公众视野之外。据说,莫迪亚诺最喜欢的就是“宅”在巴黎左岸的家里,充其量去附近的卢森堡公园转转,但“雨衣的领子永远是竖着的,脸上带着恐慌的表情”。

    他分外欣赏托尔斯泰和托马斯·哈代对乡村呼之欲出的描写,对自己“偶然生在巴黎,成为城市产物”感到恼火,因为“这使我对自然的描写无能”。

    即便如此,如同莫言笔下的高密东北乡,莫迪亚诺依然饱含深情地描摹着巴黎的每一条街道,小说中的主人公们就在这里来来回回地寻找答案,就像他自己一样。

 

我一直在写同一本书
找寻自我是对生命的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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