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九月去海滩是“野蛮人的行为”

    今年9月的大部分时间，东京都享受着25度以上的气温。在一般的国家，这样的温度足以让人们冲到海滩上晒太阳、嬉水，但是这一幕却没有出现在日本。9月1日午夜过后，到海滩去的日本人就变得像黄油寿司一样罕见了。

    这个谜一样的现象就像动物王国的大迁徙一样值得观测和研究。

    在8月的任意一天到东京附近阳光普照的沙滩，你都会看到几百万人从空调房中走出来，在海滩上晒太阳或者与海浪嬉戏。但是当8月结束后，海滩立刻空空如也。

    今年8月末寒冷异常，因此当温暖的天气在9月回归，我以为很多人会到海边弥补与飞溅的浪花的约会。然而，这并未发生，即便在周末，海滩仍然令人惋惜地空置着。只有遛狗的人、狗和外国游客会光临被冷落的海岸线。夏日派对结束了。

    这种奇怪的现象不只发生在露天海滩，室内游泳乐园也关门歇业。我就此询问了东京最棒的海滩度假村（Hayama Isshiki ）的经营者，一名女发言人告诉我，度假村歇业是因为“天气不热，而且夏天过去了”，虽然天气预报称当天的温度高达28度，而且我身边的人个个在流汗。

    对于像我这样在北欧长大，每天都在诅咒笼罩天空的铅灰色云层、疯狂地渴望阳光的人来说，日本空荡荡的海滩简直是等同于犯罪的浪费。

    我的朋友佐藤信夫已经穿起了长袖衬衫，他努力向我解释这一切。“基本上，日本人都非常遵守规定。我们被告知不要在没有救生员的情况下游泳。”他说，“交通灯也一样，在日本你很少看到有人乱穿马路，不是吗？”的确如此，即便在没有车的乡间小道，人们也在耐心地等待信号灯变绿。

    从9月1日开始，所有的救生员都消失了，当地政府将他们撤走，并关闭所有的设施。夏天常见的海滩酒吧和餐馆也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我们多数非常服从权威，以至于从来不会考虑挑战现状。”佐藤说。

    观念的灌输从学校就开始了，孩子们受到的教育是：“服从规定，不要自私。枪打出头鸟。”

    日本的习俗是，秋天在8月31日午夜降临，届时人们开始按照秋天的习俗行事，比如停止去海边活动。只有野蛮人才会愚蠢到违背几代人建立起来的、相当于常识的“正确的行为”。“多数日本人对于四季和每个季节应该做的事情非常自觉，”另一名东京人由纪子告诉我。

    很多人认为，日本通过严格的社会规范，实现令人叹为观止的社会凝聚力。正因如此，日本才是一个适宜居住的地方。无论在海滩还是大街上都没有垃圾箱，多数日本人会将垃圾带回家。这就是这种凝聚力的体现之一。

    日本人对于同胞批判的目光非常在意。“这样的社会压力让日本人在西方人眼中显得极为循规蹈矩。他们似乎做所有事情时都会集体行动。”日本文化博客的创办者竹本教授说。

    “一种解释是‘套路因素’，通过传统艺术，比如空手道和茶道，日本人学会了不同的套路，也就是适合不同场合的稳妥举止，并且将其用于日常生活中。”竹本说。在9月1日之后不出现在海滩上或者从4月1日起开始穿短袖衣服可能就是“套路因素”的例证。而我，将9月份仍然到海滩去看作外国人不可剥夺的权利。

    日本人9月不下水游泳的另一个理由是水母。“在日本，人们坚信，盂兰节之后，水母就会在变得活跃。”在日本西部岛屿过着令人羡慕的生活的艾米·查韦斯说。“是的，其中有迷信的因素。”佐藤说，“我的父母不让小孩子在盂兰节之后到海边去，因为先人的魂灵会把我们拖到大海里去。我照去不误，但是心中总是存有一丝疑虑。”

    这样说来，我应该早些得到警告。上次我在羽山游泳的时侯，被水母蛰了。看来，祖先们不太高兴啊。

    □英国BBC新闻杂志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