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媒：黄河变“中国之殇”

    几个世纪以来，中国内陆的广大地域都依赖黄河水的灌溉。它发源于广袤的青藏高原，途经煤炭资源丰富的宁夏和内蒙古，最终从华北平原的山东地界流入大海，绵延5400多公里，比美国著名的密西西比河和密苏里河都要长。

    随着中国经济的蓬勃发展，黄河供水范围和供水人口，已经严重超过其承载能力。“母亲河”黄河，成了“中国之殇”。

    1997年，黄河首次在主汛期出现断流，时间长达7个月。这次历史性断流迫使主管机构敦促沿黄各省达成一项协议——严格依规定取水用水，保证黄河不成为“内流河”。

    全球也有一些河流，因用水管理不善后来成为内流河，比如流经美国西南部、墨西哥西北部的科罗拉多河。但中国政府不允许黄河发生类似情况。相关资料显示，黄河流域总人口近1.07亿，每12个中国人中就有一个由黄河水“哺育”。

    现年56岁的张柏山是黄河水利委员会（简称“黄委会”）的一名官员，他的工作内容就是依据协议为黄河沿岸各省划定取水配额。由于西部地区快速推进的工业化和城市化，各地用水量急剧增长，他坦承自己开展工作越来越困难，“他们都知道‘能分的蛋糕越来越小’，但没有人做出让步”。

    黄委会希望通过经济激励措施节约用水，用新兴工业取代部分传统农业，严控用水量，防止上游各省抢占水资源。“唯一能阻挡中国向前发展的，就是水。”澳大利亚咨询公司Urandaline的顾问迈克尔·科密萨拉夫说。

    郑州：黄河水源总控制中心

    在黄委会郑州办公驻地前，有一尊大禹的雕像，纪念中国历史上这位有名的治水英雄。在大楼一层，是水文总监控室，24小时紧盯大坝和沿河管道排量情况，整个黄河流域的动态都在工作人员管控之下。

    张柏山称，每年，他都会收到11个黄河沿岸各省代表的“请求”——增加取水配额。甚至有代表团飞赴郑州，当面和张柏山“讨价还价”。

    “我没有办法让每一个省份都满意。”张柏山承认。

    早在1987年，国家就出面制定了沿黄各省的取水配额制度。但这项制度并未保证黄河畅流不息，比如1997年，河干了整整226天。

    虽然中国北部地区缺水，但政府鼓励工业快速发展。有了“取水限制”，沿岸农民和企业大量抽取地下水，甚至把水管通到地下蓄水层，导致地下水位严重下降。

    “中国水资源不足是全国性的难题。”环境经济学家Leo Horn-Phathanothai说，“黄河只是一处缩影。”

    此外，河流污染是另一个不能忽视的问题。黄委会虽对取水进行限制，但并未成功控制污染。有信息显示，目前中国只有一半河流达到国家水质标准，很多大河的支流都被严重污染，不宜直接接触。

    2012年，黄委会调查称，中国主要河流的水流量都低于预期，他们决定，此后每年黄河的供水量从1987年的370亿立方米，减到340亿立方米。而相对应的是，中国西北的宁夏和内蒙古等地，由于煤炭等行业的快速发展，对水的需求量正快速上升。

    宁夏：“水权转让”

    2000多年来，黄河在流经宁夏时形成了多个弯道，充沛的水源创造了后来的三角洲地貌。现在，当地因蕴藏煤炭资源，成为一片需大量用水的煤田。这个只有600多万人口的省份，计划明年生产1.2亿吨煤炭——足够伦敦使用19年。

    宁夏在协同黄委会划定取水配额时，再三声明7%的比例太低，供农业灌溉尚且短缺，更遑论化工产业和能源行业发展。

    此种背景下，黄委会开创性地设计了“水权转让”的办法，通过高效节约农业用水，将余下来的水权转让给城市，做到农业和工业的协调发展。

    “几十年来，国家为保护农民权益，维持了较低的水价。水权转让这一办法，成功地把水价通过市场配置手段拉高，但用水总量实现了稳定。我们相当满意。”张柏山说。

    东营：极度缺水的石油重镇

    山东沿海城市东营，坐落着中国第二大油田——胜利油田。

    目前中国的石油一半靠进口。为了确保国家能源安全，在西北荒漠的绿洲等地，还在开发煤炭资源。这同样意味着，国家要尽力维持山东胜利油田的运转。

    1997年，胜利油田所属企业中石化发现，可以降低整个油田的黄河水使用量。油田工程师说，“以前，我们是把河水注入地下，以维持油压，但那样很浪费水资源。”

    此后十几年，胜利油田的用水量相比1997年下降了一半，中石化也投资数百万美元净化黄河水，供东营炼油厂及周边居民使用。

    不过，在诸多的节水措施和管控手段后，中国农业仍得做出让步。黄河入海口的老百姓说：“以前靠着黄河水，当地人能种棉花或是养羊，现在水资源争夺很厉害，农田里的灌溉水都停了。”如果张柏山的工作开展得力，类似的工农业发展冲突将不再发生。

    英国《金融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