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结在时光中的极地远征

    在科技尚未发达的年代，极地探险是对勇敢者的终极挑战。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征服自然界并荣耀加身，在1879年的一次远征中，人类本身反被自然界所改变。

    汉普顿·塞兹的新著《冰雪王国》，勾勒了数十位极限探险者的群像。尽管他们的遭遇扣人心弦，主人公的伟大与不朽，直到情节推进到这部400多页巨著的中部才明晰起来。

    本书讲述的内容发生在大航海时代末年。在意大利探险家亚美利加·韦斯普奇将名字借给西半球的新大陆300年后，美国派出了自己的探险队，前往人类当时尚未了解的、地球的最后角落之一——北极。

    探险者期待着荣耀和名誉。然而，在前方等待的却是一颗冰封的“黑暗之心”。他们发现，世上最孤立的地方会让人退化，狂野的大自然能令人性中最好和最坏的部分暴露出来。

    时值1879年，还没有人造卫星帮忙监测看不见的危险以及捉摸不定的天气。头一天就寝时，船只仍在广阔的大洋中航行，第二天一早，乘员却惊恐地发现，船已被完全冻结了。

    “周围的冰多得不得了，”乔治·华盛顿·德朗在日志中写道，“简直根本不像在海上。”

    重现这场探险本身之前，塞兹先用了15章篇幅，不厌其烦地展开铺垫。身为美国海军军官的德朗是探险队的领袖，《纽约先驱报》的老板小詹姆斯·戈登·班尼特则是赞助方。

    此前，曾有几支探险队尝试对北极进行测绘，都以失败告终。德朗本人曾参与救助“北极星”号的船员，那是1871年，该船试图沿着格陵兰西海岸航行到极地，德朗则驾驶一艘28英尺长的单桅帆船，穿过大片浮冰和狂风航行了900多英里。如此勇敢的举动使他成为民族英雄。因此，当有人提出要到北极做一次新的冒险，德朗就是理所当然的领头人了。

    尽管已有很多同道中人葬身冰雪世界，德朗在拉人入伙的过程中没遇到任何麻烦。彼时，美国人上一次的大冒险，即南北战争，还没有完全淡出公众的记忆。“年轻一代渴望获得父辈们在战场上品尝过的荣耀，更渴望通过某种惊人的举动检验自己的男子气概，”塞兹写道。如果他们无法通过打仗实现夙愿，“那么，就得指望一些与战争大致相同的事情了。”

    这场与自然界的对决开始前，一位德国地理学家提供了北极海岸的地图，提出了借助暖流通过未冻的“开阔极海”继而到达北极点的大胆假说。另外，报业大亨班尼特满足了探险队的几乎一切要求，惟一的交换条件是，以自己的妹妹珍妮特为探险队搭乘的船只命名。

    以托马斯·爱迪生、亚历山大·贝尔为首的企业家和发明家也慷慨解囊，向探险队提供了19世纪最尖端科技的结晶。当时，美国海军在世界舞台上属于二流角色，但假如它的水手能抵达北极，就可以一举奠定海上优势。“可以说，‘珍妮特’号携带着一个年轻国家想要成为世界强国的激情，这种努力中的傲慢是那个时代的一种特性，”塞兹如是说。

    故事推进到探险队扬帆启航，塞兹的笔触愈发灵动起来。在变幻莫测的外部环境衬托下，“珍妮特”号的远征被涂上了史诗般的颜色。

    进入北冰洋，探险家们开始忙着寻找被称为“弗兰格尔国”的传奇之地。这个地方被当地的捕鲸者口口相传，但他们看到的只有海平线上的一个幻影。弗兰格尔可能是一座岛，也可能是大陆伸向海洋的末梢。孰料，德朗刚刚朝它调转航向，就落入了冰封的陷阱。人们对此本来有心理准备，但谁都没想到，意外会发生在出航仅两个月、离北极还有1200英里的时候。

    身为《户外》杂志编辑，塞兹非常擅长刻画人类面对的物理挑战与极限条件下的种种怪异景观。当德朗和伙伴们决定设法自救，故事变得更有悬念，心理描写也更加细腻。

    他们想到用浮木替代损毁的船只，向最近的西伯利亚海岸靠拢。而在当时，西伯利亚在人们的认知当中，也只是一片冰封的荒芜之地。随着时间流逝，一些探险队员开始争斗起来。“他们惟一的希望，就是能有一个可以接纳绝望的地方，”塞玆如此描绘主人公们的心态。

    有一段文字格外令人难忘，幸存者沿着冰面拼命向南跑，却发现脚下的冰正以更快的速度北移。就像其中一位亲历者哀叹的那样，他们面前的任何一条路，全都“在倒退”。

    随着探险队的足迹踏上无人居住的未知土地，更奇幻的事情接踵而来——考虑到继续“剧透”将无可避免地破坏《冰雪王国》一书最后的悬念，笔者决定把它留给尚未读过它的读者发掘。一言以蔽之，这部作品堪称最精彩的冒险故事之一，同时也是一部禁得起推敲的史学专著；通过洞悉人类心灵与肉体的强大和弱小，耐心的你能够获得值得铭记的感怀。

    □美国《洛杉矶时报》

    《冰雪王国》（In The Kingdom of Ice），双日出版社出版2014年8月，48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