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亚洲“离婚之都”？

    在香港威瑟斯律师事务所合伙人马科斯·德尔利看来，香港似乎享有亚洲离婚之都的“殊荣”。

    德尔利最近一直被庆祝的氛围所笼罩，因为他的律所刚赢得了一场大官司。这个官司可能改变香港的离婚诉讼惯例，使得香港在对婚前协议的裁决方面，与英国法律形成一致。

    根据该判例，香港法院应尊重离婚双方自由签订的任何婚前协议，“除非履行该协议会对双方产生不公”。律师们认为，既然享有了法律地位，婚前协议未来在香港会越来越流行。

    总体而言，在香港，离婚的绝对数量十分惊人，律师们因此把香港称为“婚姻的坟墓之地”。叶永青、稀莲达律所的叶永青律师称，去年有2.2万对夫妻在香港申请离婚，其中两万对获批准。

    当富有的夫妇分道扬镳时，利益攸关的财产分配数目可能会非常惊人。香港法院近来判定的财产数额最大的离婚案，是曾昭颖案。2011年，法院判给她12.2亿港元（约合人民币9.67亿元），但在今年1月，这一数额被上诉法院减为4.11亿港元（约合人民币3.25亿元）。

    由于对“支付巨额离婚费”的频繁报道，香港成了经济弱势配偶（经常是妻子）申请离婚的圣地。与中国大陆、马来西亚、菲律宾等地把大部分财产判给经济条件较好一方（通常是丈夫）的做法相比，香港的离婚判决对弱势一方更慷慨。

    英国2000年的“怀特对怀特案”否决了夫妻五五分的财富分配方式，判定丈夫向妻子一方支付巨额款项。香港的这一特点也很明显。但根据一个妇女基金会的报告，2012年在香港离婚的妇女中，仍有39%认为，自己没得到公平的财产判决。

    为了“多一些确定性”，自2010年起，婚前协议在香港逐渐流行起来。“现在，律师们都建议委托人订立婚前协议”，高嘉力律所的合伙人和婚姻部门负责人卡罗琳·麦克奈丽说。

    “在美国，你会在婚前协议中见到诸如婚姻中由谁遛狗这样的条款。美国一些州的婚前协议会细化到规定夫妻双方在婚姻中的行为举止，在香港就没这些。”德尔利说。

    “在美国一些州，婚前协议中还会有关于不忠的条款”，而香港的婚前协议中全是关于经济问题的干货，他说。

    各国关于离婚应在哪里进行的法律规定，也不一样。在香港，离婚诉讼当事人必须与香港有“实际联系”。“通常要求有生意，一般是有资产在港，并不一定要有永久居住权。但仅仅是过来度假和有个银行账户是不够的。”德尔利解释道。

    麦克奈丽说：“法庭起码会要求你证明，自己的生活重心在香港。如果很明显你是专程来香港离婚的，你就无法通过审核。”但是，这个“实际联系”的规定很宽泛，麦克奈丽承认，她接手的高收入离婚案子里，少有定居在香港的夫妇。

    自2011年起，在香港进行离婚诉讼变得容易起来。“法庭允许你在其他地方离婚后，再在香港进行财产申诉，”麦克奈丽说，“因此，在中国大陆离婚后，妻子可以来到香港，如果能通过司法审核，她就能在香港进行离婚诉讼而获得经济补偿，因为大陆的判决结果通常对妻子不利。”

    德尔利解释了为什么原本无权在港离婚的夫妇，仍大费周章选择香港法庭，即便财产分配已在婚前协议中定好。

    他以6月他的公司赢得的那场官司为例：“在香港，婚前协议仍没有严格的约束力。”这意味着，在美国一些州把婚前协议被当做法律一样执行，而在香港，它要被放到“法官认为的公平”之后。比如，如果离婚时要把妻子、儿女完全扫地出门，那么即便婚前协议中这样规定了，香港法庭也不会照此判决。

    德尔利经常受理一些“高达上亿美元”的大案子，但就像麦克奈丽指出的那样，这些高端人群的离婚案件中，很少真正讨论关于钱的问题。“在这些案件中，人们争论的是原则。1亿美元或1.5亿美元没什么差别，他们争论的是，对他们即将结束的婚姻来说，怎样才是公平的。”

    律师的经验对离婚诉讼而言，至关重要。因为这种“高价离婚”的最大问题，经常不是分割资产，而是决定先分什么资产，因为“隐瞒资产和其他不良行为”在这其中很常见。

    而那些婚姻破裂的夫妇，有太多情绪迸发出来，麦克奈丽不得不常提醒客户，“想想若干年后自己将对今天的行为作何感想”。“（麻烦的）不是钱，是情绪。他们还没接受‘婚姻已结束’的现实，或者，依然还在为第三者插足而愤怒不已。”

    尽管这份工作需在情感上承担压力，离婚律师们还是成群结队地涌向香港。这里“离婚之城”的名声，使得英国律师们兴奋不已。“在伦敦，谈论去香港当离婚律师，已成了一个流行话题。”麦克奈丽说。

    □香港《南华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