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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7月23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办公室:白领阶层的“囚牢”

[英] 萨姆·雷斯 译者 张贵余 《 青年参考 》( 2014年07月23日   32 版)

    《斗室:工作场所秘史》(Cubed: A Secret History of the Workplace),双日出版社2014年4月,368页。

    办公室进化史反映了管理学与职场文化的变迁,并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发展同步。“拿笔的工人”们在斗室中做着职场梦,被这种人为设定的环境异化而不自知。

    大约十几年前,我在报社上班。记得搬进新的办公楼那天,同事们都很兴奋,交头接耳道,报社的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以前,大家的办公桌布置得千篇一律,时常召开冗长的会议,简直就是浪费生命,社里的高层领导则待在与普通员工隔离的玻璃屋里,以彰显身份。搬家后一切都不同了,我们拥有了“革命性”的新闻编辑室,主要是为了适应24小时时刻都得更新的数字化工作流程。大家经常激动地谈论“纵向整合”,争得面红耳赤。

    总编和他的左膀右臂身居编辑大厅的“指挥中心”,这个中心像太阳一样有“辐射线”,资深编辑就在这些辐射线上办公。一些特别的小型会议随时上演,往往激发耀眼的思想火花,从中心部分散发出来,最后转化为行动。围着指挥中心,顺时针排列的是休息区、等离子屏、指示牌等,就像朝圣者围绕着西藏的佛塔做圆周运动。然而,事情逐渐出现了令人沮丧的变化。几个月后,领导们又悄悄建起了几个质量相当不错的玻璃小屋,在这些闭塞的空间里,每天在指定时间又要开好几次长长的会,一切跟“革命”前一样了。

    这个故事是尼基尔·萨瓦尔的真实经历,被收录进他剖析办公室生活的新书《斗室》中。类似的情况在你我身边不断上演,充分说明,无论出于意识形态还是时下流行的伪科学,针对办公室文化的改革往往在现实面前碰得头破血流,要么招致灾难,要么回到原点。

    对新闻业工作者来说,“斗室”一词(cubicle)很少生发出尊严感,而是通常与下列字眼搭配:无窗的、枯燥的、狭窄的、牛栏、阴间……多少年来,职场人在“办公农庄”里劳作,被迫以6乘6的标准方式挤在一起。道格拉斯·库普朗在《X一代》中创造了一个词“veal-fattening pen”,直译为“让牛发胖的围栏”,其实是指又小又挤的办公室。

    这样的斗室源自罗伯特·普罗普斯特的创意。上世纪60年代,此君宣称,模块式、灵活的、开放性的办公室可以解放“知识型工作者”,让他们成为命运的主人,也有助于缓解他们的腰酸背痛。普罗普斯特以120度扇面为划分办公区的基础,作为其“动感办公室”概念的一部分。萨瓦尔冷酷地嘲讽了这种狂想:“过度乐观必定导致他的毁灭。”

    摩天大楼也是这种套路,功能依形式而定,形式则依财政而定——摩天大楼不是为适应一家公司而设计,而是适应所有的公司,这样才能为它们的主人挣得最大的租费收益。

    萨瓦尔的书包罗万象,从白领工作的社会学和加入工会的政治学,到办公室的建筑风格和办公设备设计等。他的文字相当通俗。举个例子,美国著名管理学家弗雷德里克·泰勒提倡使用时间与动作研究(time-and-motion study)分析并优化工作流程,萨瓦尔在书中点评说,泰勒“像只奇怪的鸭子,不够大度的人会称他为疯子”。在早期的管理学实验中,拉金公司于1916年为雇员举行的“假面舞会”上就出现了大量泰勒式短语,如“体系”、“秩序”、“无效率”等。提到摩天大楼时,作者又指出,这种建筑是“高超技艺的象征,也是美国式资本主义无情的象征。从本质上讲,这么一大堆钢筋水泥是无聊的办公室的高度集合。”

    萨瓦尔描述具体对象时创造了不少妙句。如,美国前总统本·富兰克林是“金钱约束和资产阶级自我克制的典范”,微软是“窃取创意的巨头,以鼻音浓重的比尔·盖茨为尊”。

    总体来说,萨瓦尔的言论百无禁忌,又足够令人信服。他指出,19世纪末以来,白领阶层的主流意识形态是个人主义的、自我中心的,几乎所有坐办公室的男士都相信,只要忍耐和努力,终有一日能坐到老板所处的位置。但“这样的梦想多半会化为青烟:你做着美国梦睡去,醒来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个“呆伯特”(Dilbert,不受异性和上司青睐的单身衰男)。

    弗雷德里克·泰勒提出的理念,如“科学管理”和“人际关系”等,创造了千万“拿笔的工人”。到了20世纪下半期,经济结构的变化逐渐降低了美国中产阶级的职业安全感。而在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所谓“precariat”阶层正变得愈发普遍——这部分缺乏社会保障,过着朝不保夕生活的人有不同称谓,好听一点的是自由职业者,难听一点就是无业游民,或者危险的无产者。在当今美国,大约1/4到1/3的劳动者被萨瓦尔归入这一行列。

    当然,令人忧郁的现实中也蕴藏着变革的契机。萨瓦尔在《斗室》的最后一章中提到,私营企业开始尝试与公共设施共享资源。“得克萨斯州的一些监狱,为了不被与日俱增的在押犯挤垮,将监舍重新设计,模仿开敞式平面布置的办公室,划分成一个个小房间。每到白天,犯人们集体外出打工,周围一些小公司的白领们来到办公室模样的牢房里上班;晚上,职员们收拾东西回家,在押犯则结束在工厂的工作,回到这些‘办公室’里睡觉。”

    看到这些内容,你还希望在办公室里朝九晚五吗?早在一个多世纪前,浪漫主义作家梅尔维尔就在短篇故事《誊写员巴特比》中借主人公之口回答:“我宁愿不这么工作。”

    □英国《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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