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帅哥都是烂人

    朱利安·巴恩斯的《终结感》值得一读，我们知晓它，是因为这部小说备受读者推崇，获得了当代英语小说界最重要的奖项之一，布克奖。但怪事发生了：获奖后，喜欢它的人反而没以前那么多。

    《终结感》在美国最大书评网“好读网”上的排名突然下跌，并且它不是唯一遭此厄运的作品。社会学家巴拉兹·科瓦奇和阿曼达·夏基在研究了32部荣获重要文学奖的英文小说后发现，这些书的好评度在获奖后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降，在“好读网”上平均下滑了3.75~4个名次。而那些无缘奖项的入围小说，却没发生这种情况。

    当一部作品获得了布克奖，我们就会认为这是本好书。那么，该如何解释这种“布克反弹”现象呢？

    至少有部分原因可以用统计学中的伯克森谬论解释。如果你了解相关性，就会明白相关并不意味着因果关系。

    两个变量，如对在校学生而言，身高和数学成绩可能具有相关性。虽然数学成绩优异不会让你长高，反之亦然，但年龄较大的孩子通常数学成绩更好，长得也更高。相关性可以来源于一个原因，令两个变量朝同一个方向发展。

    对作品的评价，并不是唯一对相关性产生误解的领域。长期领导梅奥诊所医学统计部的约瑟夫·伯克森在1938年观察到的相关性，很可能与此异曲同工。伯克森分析了大量医疗数据，很好地解释了以下现象。

    假如曾和许多男人约会过，你可能注意到了，在这些人中，帅气的人往往性格不好，而性格吸引人的男人又不够帅。这是不是意味着，脾气好会把人变丑？

    现在让我们可以画个正方形，假设其中的男人是等分的。具体而言，就是有帅且性格好的、帅但脾气暴躁的、丑但性格好的、又丑又暴躁的。

    毫无疑问，性格好和长得帅会产生相同的效果：只有具备这两个特质的人才能引起你的注意。承认吧，那些不帅又脾气糟糕的男人你从来都没考虑过，你注意的仅仅是大方块里自己可以接受的区域。

    这种现象的根源已经很明确了。三角形中代表帅哥的线从左至右开始挪动，代表他们的性格从好到坏的变化。三角形中你喜欢的丑男们性格都很好，这是必须的，否则你就“看不到”他们了。

    你约会对象的长相和性格存在负相关性，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其中并没有因果联系。如果你指望通过让男友变成粗鲁的渣男，来让他变帅的话，你就成了伯克森谬论的牺牲者了。

    这一谬论同样适用在文学作品上。为什么受欢迎小说都评价不高？不是因为群众不懂欣赏，而是你读的小说大多只在自己接受的三角形里，要么人气超高，要么内容出色。在这个范围里，内容好的小说不一定广受欢迎，就像帅哥多是烂人一样。

    如果你强迫自己读些随机选择的冷门小说——作为曾经的文学奖评委，我就这么做过——就会发现，其中大部分与流行小说一样糟糕。而且我猜，如果从交友网站上随机挑个人约会，你会发现，外表抱歉的人和帅哥一样，性格不咋地。但这个实验我可不推荐，哪怕是为了验证统计学中的谬论。

    现在，发生在朱利安·巴恩斯身上的事已相当清楚了。这里有两个原因让你选择《终结感》这部书，并给它在“好读网”上打分：其一，它可能正是你喜欢的那类小说；其二，只因为它获得了布克奖。

    当一本书获了奖，那么它的受众就超出了以往的目标读者。获奖是作者梦寐以求的，但不可避免的是，读者越多，好评的比例就越低。

    美国《Slate》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