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信还能否回到泰国？

    5月22日泰国反对党发动军事政变并宣布戒严后，过去6个月被激烈的抗议和冲突充斥的曼谷街头，再次陷入死寂。为了彻底瓦解前总理他信·西那瓦的势力、阻止他信家族重返泰国，军方针对其支持者展开了清洗。

    迄今为止，红衫军领袖“建立海外流亡政府”的提议，还没有得到他信的正面回应。不过其支持者相信，这位流亡9年的前总理有能力重掌大权。经过多年酝酿，泰国乱局早已无关民主，成了贫困农民与城市精英的对峙。

    军方欲“确保他信家族再无翻身机会”

    6月10日，一首名为《让泰国再次幸福》的歌曲在视频网站YouTube上迅速流传，被欣赏超过15万次。歌词中不乏“我们会全心全意照顾和保护你”、“请再给我们一点时间”等煽情的语言。

    据新加坡《联合早报》报道，这首歌的曲作者是军乐队，词作者竟是如今手握大权的陆军总司令巴育。

    为了“讨好”民众，这位一贯冷面的军人还出面向银行业者寻求15亿美元贷款，以支付政府欠稻农的米款。

    在路透社看来，军方向农民示好，是为了动摇民间支持他信的根基，从而永绝后患，确保他信家族永远不会返回泰国政坛。为此，军方一手软、一手硬，同时在政界启动了系统性人事调整，意在摧毁他信的支持阵营。

    来自泰国国家和平与秩序委员会（NCPO）的数据显示，泰国13个府的长官被调动，其中多数来自支持他信的北部、东北部地区。一直被视为他信铁杆支持者的警界，也未能幸免。据路透社看到的NCPO文件，至少有17名高级警官被调动，其中包括泰国特别调查厅负责人塔利。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报道称，军方在全国范围内拘留了至少250名他信的支持者，并禁止150多位知名人士离境。此外还关闭了支持他信的电台，冻结部分他信支持者的银行账户。

    6月9日，军方发布公告，称此前被停止实施的宪法中关于政党、选举及公投的法律条款依然有效。而这部宪法，正是2007年他信被赶下台后不久，由军方支持的政府主持修订的，目的正是为了限制他信的政治影响力。

    “他们将完成2006年就已开始的行动，使他信的支持者很难卷土重来。”泰国智库“暹罗情报单位”的政治分析师坎·越咏告诉路透社，这一次军方似乎有意永绝后患，确保他信家族再无翻身机会。

    警方和军方的发言人双双否认，坚称这些举措与政治清洗无关。但一位警方高官匿名透露：“军方要确保关键职位上的人与军方合作，而这意味着清洗被视为他信盟友的人。”

    种种软硬兼施的镇压手段并不令人意外。早在2006年被军事政变赶下台前，他信与军方就积怨已深。尽管离开泰国多年，他信在国内的政治影响力仍不容小觑。

    流亡多年，他信在泰国仍“无处不在”

    对于5月初被驱逐下台的前美女总理英拉而言，用“成也他信，败也他信”来勾勒她的政治生涯，没人会有异议。

    2011年，年仅44岁、从未有过政治经验的英拉在大选中脱颖而出，成为泰国第一位女总理。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身后是他信。

    当时，英拉的竞选口号便是“他信思考，为泰党执行”。上台后，她提出的低价医疗、减免债务、提高最低工资、保证大米价格稳定等亲民政策，也与他信一脉相承。

    即使缺席泰国政坛多年，他信的名字仍被许多民众挂在嘴边。正如英国《金融时报》所说，流亡多年的他信在泰国仍“无处不在”。

    上世纪90年代初决心投身政坛时，他信已凭借努力奋斗和开创精神在商界闯出了一片天地，成为拥有4家上市公司控股权的泰国首富和电信大亨。

    尽管出身自富裕的华裔商人家庭，胸怀大志的他信从年轻时，便对长期被当权者忽视的贫苦农民十分关心。依靠占泰国选民绝大多数的农民支持，他一手组建的泰爱泰党在短短5年内迅速成长。2001年和2005年，他信连续两次在大选中获得压倒性胜利，成为泰国首位连任两届的总理。

    2006年，他信先是被指控贪污，后因将西那瓦集团控股权卖给新加坡公司而引起民众不满。与农民利益对立的城市中产阶级趁机联合官僚、军队、王室等反对势力，“逼宫”他信。

    为了保住权力，他信冒险解散下议院，提前举行大选。但民众在多个反对派政党鼓动下纷纷弃权，泰爱泰党遭遇前所未有的惨败。当年4月4日，他信觐见德高望重的国王普密蓬后，含泪宣布辞职，希望能换来全国和解。9月19日，陆军总司令颂提发动政变，迫使其离开泰国。

    流亡的他信并没有就此沉寂。他一边活跃在海湾地区，一边通过亲信“遥控”着泰国政局，还曾于2008年2月短暂回国。

    这并不是个秘密。2008年9月17日，他信的妹夫颂猜·翁沙瓦当选总理。虽然颂猜坚称“我不是他信的替身”，但姻亲关系无法否认。

    2011年，他信还曾亲口将小他18岁的妹妹英拉，描述为自己的“克隆体”。

    在他信的法律顾问诺巴顿看来，这是件“自然的事”，毕竟“他们是兄妹”。但他否认是因为他信远程策划才让英拉政府在应对危机时，永远都慢一步。

    “有时，人们打电话来询问他的意见，我不否认这点。”诺巴顿告诉《金融时报》，“但大局还是由国内把控的。”

    去年年底爆发的反英拉政府抗议，其实也与他信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英国《经济学人》杂志称，英拉上台后谨慎行事，与军方交好，不威胁既得利益集团根深蒂固的利益，也因此地位稳固。但为了让兄长摆脱罪责、回到泰国，去年11月她操纵议会下院通过特赦法草案，引起轩然大波。

    直至今年5月，担心他信为回国铺路的军方再次发动政变，令局势重回2006年的原点。

    他信在泰国根基深厚

    乌隆府的桑库姆一直是他信的忠实支持者。他信当总理那段日子，镇上很快修起了马路，有了售价仅30泰铢或1美元的药品。“过去农民为了看病，不得不卖掉水牛。”他告诉《华盛顿邮报》。

    “政变夺走了人民的权力和声音。”26岁的小生意人泰库那康告诉美国《彭博商业周刊》，“军方对人民指手画脚，他们踩在我们头上，却看都不看一眼。”

    “北部和东北部人民真的很爱他。”清迈大学东南亚事务研究所主任保罗·钱伯斯说，“许多人把他信看作当地人的儿子。”

    澳大利亚广播公司记者萨曼莎则告诉澳大利亚电台，泰国的男女老幼“都不希望发生政变，都不希望这个国家被军方统治”。

    今年1月22日，为偶像他信筹到50万泰铢（约合1.5万美元）资金的电台主持人旺查·萨拉昆在家门口遭遇枪击，右手臂和腿部受伤。

    为维护自己的支持者，他信立即打电话给当地警察，命令他们对此事展开调查。短短两周内，十几名挥舞着警棍的警察就抓到了枪手。

    由于他信从商前曾在警界任职13年，泰国警方一直被视为他和英拉的铁杆支持阵营。从枪击事件中，不难看出前总理如今的实力。尝尽人生大起大落的他信，在泰国的根基仍十分深厚，并非军方在短时间内可以撼动。

    5月22日，他信的律师阿姆斯特丹告诉美国广播公司，他信有意建立海外流亡政府，柬埔寨等国可以为其提供地盘。不过，他信本人对此没有发表任何回应。他曾在迪拜告诉《金融时报》，只要他仍是“泰国问题的一部分”，他就不会回国。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高级警官告诉路透社，不管军方“清洗”得多么彻底，只要他信一方再次赢得选举，他的人就将重新占据关键职位。“泰国人的感恩将持续一生。他是警察的大哥，永远都是。”这位高级警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