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丧失了吸引力

    “你想念华盛顿了吗？”我的朋友发来短信问我。作为曾长期生活在那里的人，我本能地回避直率和彻底的回答，“还没有。”我说。

    这是种很奇怪的感受，离开了生活70多年的家乡，结束了在《华盛顿邮报》奋斗50余年的职业生涯，按理我应当很想回到那个曾长期令我着迷的“政治游戏”之中。但内心更诚实的声音却是：我根本不怀念华盛顿，且这样的想法不会在短期内有所改变。

    对我来说，那些政治游戏已索然无味。我曾为自己报道的内容感到兴奋——公民权利、妇女解放、城市的命运、冷战的结束。我喜爱的政治家关注民生，在工作中与他们见面是件享受的事情。而他们的接班人，现在的参议员和众议员，只会惹人郁闷。

    谎言和别具深意的话成为了公众生活的主流，这是华盛顿最令我难以接受的地方。当然，政客们的谎言已如家常便饭，但说一些不真实的话与杜撰事实之间尚存在差异。正如我所欣赏的前美国参议员莫伊尼汉所言：“每个人都有权发表自己的观点，但不能有‘自己的’事实。”

    金钱对国会候选人越来越重要，民主党人，尤其是众议院的议员愈发地不重视职责，每隔两年成功获得选举令他们的竞争意识迟缓，几乎不再提出新的政策和观点。他们变得自以为是、固步自封。四十年前两袖清风的政坛已不复存在，官员们对一些小钱趋之若鹜。

    如今的华盛顿更像个赢者通吃的地方。但成功的有钱人士的比例在首都看上去似乎比其他地方要高。

    突然间，承载着我整个青春记忆的南方小镇因金钱而沸腾了。里根政府对私有化的推动，令华盛顿成为了一座富得流油的城市。几乎每个人都想从中分一杯羹。政府任命的官员、国会议员、以及国家机构的工作人员都迫不及待地想将手中的权力转化为私利。这种对金钱的冲动没有党派能幸免，无论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都被感染了。

    不能否认，金钱为华盛顿带来了许多乐趣——只针对那些有钱人。在过去20年中，我的家乡被建设成为真正的大都市，年轻人纷纷涌入这里，寻找机会。新的住宅区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了马萨诸塞大道上。城市的文化产业蓬勃发展，连我工作的《华盛顿邮报》都因竞争压力而精简了机构。每年的职业棒球联赛，更为这里锦上添花。现在，这些都是远离华盛顿的我所怀念的。

    但在其他方面，华盛顿更容易令人离开。自2011年9月11日以后，这里对安保措施已到了痴迷的程度。无处不在的安检设施让我感觉更像是40年前担任驻外记者时曾去过的莫斯科。我最喜欢的国会大厦已成为了美国公民不能随意入内的地方，除非你参加了正式的旅行团。这些都是华盛顿正在变化的象征。

    我认为美国的政坛难免会遭遇一些挫折，一些正在发生的事情改变着以往的游戏规则。我会继续阅读华盛顿年轻记者们的劳动成果，他们就像我年轻时一样，对工作充满热情。但我会在选择在纽约读这些报道，我在这里已开启了全新的生活。至于华盛顿，相比于国会山，我想念的是和我一起成长的邻居，还有曾走过无数次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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