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乳制品”将占领欧洲？

    每天早晨，延斯·尼尔森都在农场附近一间狭小潮湿的房间里工作，摆弄灌装机，堆放奶瓶，在机器的喧闹声中高喊：“欢迎来到我的恶魔岛！”

    这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是德国叙尔特岛上最后一个奶农。过去33年里，他只有过28天假期，其余全部时间都用来工作，包括圣诞前夜、女儿婚礼和朋友的葬礼。尼尔森将人生献给了牛奶。

    就像满是老茧和疤痕的双手，他的生活中也满是工作的痕迹。孩子早已搬离，妻子也离开了人世，但身患心脏病的尼尔森说，他是个快乐的人。

    这样快乐的日子能否继续下去，不仅取决于健康和运气，也取决于欧盟。

    2015年，臭名昭著的牛奶配额系统将被彻底废除。过去30年里，这个系统精确地调节每个农民获准生产多少牛奶，但明年，乳品业将实现自由化。

    外地游客有时会尝尝尼尔森的牛奶，拍着他的肩膀说，这味道让他们仿佛回到过去，但每升1.2欧元的牛奶太贵了。毕竟，在德国超市的货架上，一升牛奶只卖50分，比矿泉水贵不了多少。

    像尼尔森一样，大多数德国小奶农入不敷出。去年，大约3300名奶农选择放弃，农场总数下降了大约一半，只有规模更大、产出更多、更有效率的农场才有幸存的希望。

    大卫·兰德里站在农场里观看机器人为他工作，喂食、挤奶、清理粪便。

    这个双手厚实、头发不多的矮个男人从小在农场长大，但如今，在6个巨大的牲口棚里养着2300头奶牛的他，比尼尔森的工作量小得多。每天早上，他除了投放饲料，将几头掉队的奶牛赶到挤奶机那里，就没别的什么事了。

    空闲颇多的兰德里打高尔夫球，滑雪，在冬天飞到牙买加度假，还开始学习烹饪。虽然机器人完成了大部分工作，但牛奶的味道与以前似乎没什么不同，且细菌污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少。

    如果问兰德里他的机器人农场是否盈利，他会笑着回答“是的”，但被问及是否给牛提供了有尊严的生活时，他的笑容凝固了，眼神出卖了他的心思。“他们活得很好，很安静，可以听音乐，这能让它们放松下来。”

    人们往往喜欢尼尔森，指责兰德里，甚至谴责他见钱眼开，利用动物。他们似乎很难相信，从未将草地踩在蹄下的奶牛能“活得很好”，尽管研究发现，自动挤奶机并不会损害动物的健康。

    但愤怒没什么用。在完善的食品行业中，动物与一台柴油发动机或原材料没什么两样，未来欧洲的奶牛将生活在数字世界里。

    在如今的时代，尼尔森的日子过得太苦，两个机器人也许能让他轻松些，甚至让他的农场盈利。也许牛奶味道会不同，但它会更便宜。

    □德国《明镜》周刊2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