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洋过海：物种迁徙的奥秘
○作者 [美] 乔纳森·温纳简 ○译者 韦盖利
青年参考
（
2014年02月12日
32
版）
《猴儿旅行记》（The Monkey’s Voyage），基石图书公司2014年1月，368页。
生物地理学家发现，相隔遥远的两地存在类似的物种，并不只是大陆漂移的功劳，也是由于这些动植物确实具备“漂洋过海”的本领。
新书《猴儿旅行记》以作者阿兰·迪·奎洛斯在墨西哥沙漠旱谷中的一场博斗开始。时值2000年6月，他和女友塔拉想把一条蛇从洞里弄出来，塔拉紧握蛇的七寸，他伸手进洞抓住蛇身，两人合力将这只爬行动物拽出了窝。“那是一段令人筋疲力尽的过程，不仅身体疲劳，而且我们是在跟另一种生物的意志作战，每次用力拉，都能感觉到蛇的抵抗。”
迪·奎洛斯是进化生物学家，目前在内华达大学任教。他们捉到的是一条3.5英尺长的黑色束带蛇。两人迅速将猎物装入口袋，带回去研究。已知的是，这个品种的蛇只有墨西哥大陆和下加利福尼亚半岛南端的荒漠里才有，两地隔着120英里宽的科尔特斯海。由此引出的一个令人好奇的问题是：那条蛇的先祖是如何跨越茫茫大海的？
现在，迪·奎洛斯和塔拉已经结婚。他们家的墙上挂着幅巨型地图——“野生动物的世界”。表面上看，这是为孩子们准备的，但迪·奎洛斯对着它沉思的时间比任何人都长。地图上可见南美洲的美洲鸵和非洲的鸵鸟，二者隔大西洋遥遥相望；还有中非的山魈与南美的僧帽猴，情况与前者类似。这些鸟是远亲，这些猴也是，其他数千种被大洋隔开的动植物亦然。此种情况是如何发生的？它们一定是在过去的某个时间点，在某个不可思议的过程中被迫分开的，从生物们的视角看，使它们分开的力量就像那条蛇眼里的阿兰和塔拉一样。
事实上，早在一个多世纪前，为了解释同一个问题，查尔斯·达尔文就在他位于英国肯特郡乡下的家中设计了一系列实验。他往多个瓶子里灌满盐水，再向其中放入种子和植物，看它们能够漂浮多长时间，以及在盐水中浸泡数月后还能否发芽和生长。在写给朋友的信里，达尔文提到，“我非常惊奇地发现，小萝卜种子泡了那么长时间的盐水还能发芽。盐水在一定程度上是有腐蚀作用的，若不是亲眼看见，我真不敢相信。”
达尔文由此得出结论：种子有能力附在植物构成的天然“筏子”或“垫子”上，从世界各大河的入海口启程，漂洋过海，各种动物也跟它们一起乘着“达尔文的方舟”出发。在后续实验中，达尔文进一步发现，种子也有可能躲在海鸟的胃里完成远程旅行；淡水蜗牛则会附在海鸟的脚上，由后者带着飞越大海……类似的情况不胜枚举。
相比之下，达尔文的后辈，探险家兼气象学者阿尔弗雷德·魏格纳提出的假说更为现代人熟知。在给未婚妻的信中，他写道，“请看世界地图，南美洲的东海岸不是跟非洲的西海岸十分吻合吗？难道它们曾经是连在一起的？”在此之前，有不少人注意到这种地理特征，但魏格纳对其进行了系统研究，得出结论：如今的五大洲，从前必定是连在一起的一块超级大陆，即所谓泛大陆。泛大陆分裂时，无数动物和植物慢慢地随大陆漂移，天各一方。
至20世纪60年代，魏格纳对地球历史的假设被板块构造理论证明。学术界一度以为，旨在研究世界动植物分布规律的生物地理学的基本原则至此已水落石出。特别是某些年轻的学者，普遍相信大陆漂移说足以解释一切，将达尔文和他的萝卜实验抛到了一边。意大利植物学家来昂·克罗伊扎特声称，达尔文“天生不是个思想家”、“除了思想家什么都是”。瑞典昆虫学家拉斯·布伦丁则斥责达尔文的追随者“消极、无知、肤浅”，称他们“破绽百出”。
幸运的是，又过了大概20多年，基因检测技术的崛起使关于生命历史的辩论尘埃落定。以墨西哥下加利福尼亚南端的那条黑色束带蛇为例，DNA证据显示，它所属的群体是数十万年前在墨西哥大陆跟原本的族群分离的。而地质学者们知道，科尔特斯海的历史可追溯到数百万年前；所以，板块漂移说对该蛇不适用，它更像是乘“达尔文的方舟”来到现栖息地的。
由此可见，达尔文和魏格纳各有各的道理。DNA研究证明，漂洋过海同样是物种迁徙的重要方式。正如标题所表达的，本书核心部分提到，据最准确的DNA估计，大约4000万年前，猴子们从非洲漂洋过海，来到南美。彼时，非洲大陆和南美大陆距离最近处只有大约900英里，相当于现在的一半。更重要的是，两个大陆之间的海上还有很多岛屿（如今已沉入水下），它们充当了漂洋过海的物种的休息站。假如风向和洋流恰到好处，这些攀附在植物“筏子”上的动植物最快只要两个星期就可以横渡大西洋。
就像迪·奎洛斯描绘的那样，“从非洲来的筏子抵达南美洲海岸，筋疲力尽的猴儿们缓缓走下来……数百年后，南美洲的松鼠猴、吼猴、僧帽猴、猫头鹰眼夜猴和秃猴的数量都增加了。”这是个值得深思的好故事，乍一听有些不可思议，却是实际发生过成千上万次的。
《猴儿旅行记》全书行文轻松明快，不时插入图表、地图、照片和分散于各个角落的术语定义，每个章节后面还附带了用斜体字印刷的逸闻趣事，犹如一本电子剪贴簿，随处可见有趣的东西——话说回来，大自然难道不应该随处存在有趣的东西么？
□美国《纽约时报》
生物地理学家发现，相隔遥远的两地存在类似的物种，并不只是大陆漂移的功劳，也是由于这些动植物确实具备“漂洋过海”的本领。
新书《猴儿旅行记》以作者阿兰·迪·奎洛斯在墨西哥沙漠旱谷中的一场博斗开始。时值2000年6月，他和女友塔拉想把一条蛇从洞里弄出来，塔拉紧握蛇的七寸，他伸手进洞抓住蛇身，两人合力将这只爬行动物拽出了窝。“那是一段令人筋疲力尽的过程，不仅身体疲劳，而且我们是在跟另一种生物的意志作战，每次用力拉，都能感觉到蛇的抵抗。”
迪·奎洛斯是进化生物学家，目前在内华达大学任教。他们捉到的是一条3.5英尺长的黑色束带蛇。两人迅速将猎物装入口袋，带回去研究。已知的是，这个品种的蛇只有墨西哥大陆和下加利福尼亚半岛南端的荒漠里才有，两地隔着120英里宽的科尔特斯海。由此引出的一个令人好奇的问题是：那条蛇的先祖是如何跨越茫茫大海的？
现在，迪·奎洛斯和塔拉已经结婚。他们家的墙上挂着幅巨型地图——“野生动物的世界”。表面上看，这是为孩子们准备的，但迪·奎洛斯对着它沉思的时间比任何人都长。地图上可见南美洲的美洲鸵和非洲的鸵鸟，二者隔大西洋遥遥相望；还有中非的山魈与南美的僧帽猴，情况与前者类似。这些鸟是远亲，这些猴也是，其他数千种被大洋隔开的动植物亦然。此种情况是如何发生的？它们一定是在过去的某个时间点，在某个不可思议的过程中被迫分开的，从生物们的视角看，使它们分开的力量就像那条蛇眼里的阿兰和塔拉一样。
事实上，早在一个多世纪前，为了解释同一个问题，查尔斯·达尔文就在他位于英国肯特郡乡下的家中设计了一系列实验。他往多个瓶子里灌满盐水，再向其中放入种子和植物，看它们能够漂浮多长时间，以及在盐水中浸泡数月后还能否发芽和生长。在写给朋友的信里，达尔文提到，“我非常惊奇地发现，小萝卜种子泡了那么长时间的盐水还能发芽。盐水在一定程度上是有腐蚀作用的，若不是亲眼看见，我真不敢相信。”
达尔文由此得出结论：种子有能力附在植物构成的天然“筏子”或“垫子”上，从世界各大河的入海口启程，漂洋过海，各种动物也跟它们一起乘着“达尔文的方舟”出发。在后续实验中，达尔文进一步发现，种子也有可能躲在海鸟的胃里完成远程旅行；淡水蜗牛则会附在海鸟的脚上，由后者带着飞越大海……类似的情况不胜枚举。
相比之下，达尔文的后辈，探险家兼气象学者阿尔弗雷德·魏格纳提出的假说更为现代人熟知。在给未婚妻的信中，他写道，“请看世界地图，南美洲的东海岸不是跟非洲的西海岸十分吻合吗？难道它们曾经是连在一起的？”在此之前，有不少人注意到这种地理特征，但魏格纳对其进行了系统研究，得出结论：如今的五大洲，从前必定是连在一起的一块超级大陆，即所谓泛大陆。泛大陆分裂时，无数动物和植物慢慢地随大陆漂移，天各一方。
至20世纪60年代，魏格纳对地球历史的假设被板块构造理论证明。学术界一度以为，旨在研究世界动植物分布规律的生物地理学的基本原则至此已水落石出。特别是某些年轻的学者，普遍相信大陆漂移说足以解释一切，将达尔文和他的萝卜实验抛到了一边。意大利植物学家来昂·克罗伊扎特声称，达尔文“天生不是个思想家”、“除了思想家什么都是”。瑞典昆虫学家拉斯·布伦丁则斥责达尔文的追随者“消极、无知、肤浅”，称他们“破绽百出”。
幸运的是，又过了大概20多年，基因检测技术的崛起使关于生命历史的辩论尘埃落定。以墨西哥下加利福尼亚南端的那条黑色束带蛇为例，DNA证据显示，它所属的群体是数十万年前在墨西哥大陆跟原本的族群分离的。而地质学者们知道，科尔特斯海的历史可追溯到数百万年前；所以，板块漂移说对该蛇不适用，它更像是乘“达尔文的方舟”来到现栖息地的。
由此可见，达尔文和魏格纳各有各的道理。DNA研究证明，漂洋过海同样是物种迁徙的重要方式。正如标题所表达的，本书核心部分提到，据最准确的DNA估计，大约4000万年前，猴子们从非洲漂洋过海，来到南美。彼时，非洲大陆和南美大陆距离最近处只有大约900英里，相当于现在的一半。更重要的是，两个大陆之间的海上还有很多岛屿（如今已沉入水下），它们充当了漂洋过海的物种的休息站。假如风向和洋流恰到好处，这些攀附在植物“筏子”上的动植物最快只要两个星期就可以横渡大西洋。
就像迪·奎洛斯描绘的那样，“从非洲来的筏子抵达南美洲海岸，筋疲力尽的猴儿们缓缓走下来……数百年后，南美洲的松鼠猴、吼猴、僧帽猴、猫头鹰眼夜猴和秃猴的数量都增加了。”这是个值得深思的好故事，乍一听有些不可思议，却是实际发生过成千上万次的。
《猴儿旅行记》全书行文轻松明快，不时插入图表、地图、照片和分散于各个角落的术语定义，每个章节后面还附带了用斜体字印刷的逸闻趣事，犹如一本电子剪贴簿，随处可见有趣的东西——话说回来，大自然难道不应该随处存在有趣的东西么？
□美国《纽约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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