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个白天“穿越”亿万年时光
英格兰海滨重温生命进化史
作者 [美] 杰里·阿德勒 编译 张贵余
《
青年参考
》（
2014年01月29日
42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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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行的学者研究岩层中的化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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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古生物迷还是单纯的远足爱好者，都可以从“祖先的足迹”活动中找到乐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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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弗雷德·华莱士”在路边进行解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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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学家罗勃·兰博特戴着奇怪的项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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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戴猩猩面具的参与者和一只陆龟 |
沿着时间的长河逆流而上，穿越回亿万年前寻找生命的起源——完成如此独一无二的旅程，你只需充分调动想象力，在英格兰沿海远足一个白天。
我们的远足始于英格兰南部一个名叫金士顿圣玛丽的村庄，这是一次穿越35亿年时光的物种进化之旅。一支小型铜管乐队为我们送行，每个人的耳朵里都充满了快乐的喧嚣。
领队克里斯·杰诺德把虚拟时间轴绘在一张关托克山脉的地图上，后者是萨默塞特郡最受欢迎的徒步旅行目的地。为了向著名进化生物学家理查德·道金斯致敬，这项活动被命名为“祖先的足迹”，全程约14英里，终点位于遍布化石的基尔夫海岸。和我同行的约有40人，代表“人类”；途中，还会出现从其他方向来的徒步远足者，他们代表着其他物种。
进化时间与实际行走距离的比例是不断变化的：接近终点时，我们的每一步都可能跨越百万年；出发之后的一小段时间内，一步平均代表一万年。这样的比例尺与丘陵、海岸的实际地质学历史无关，但无论如何，从第一步起，我们就“跨越”了全部有文字可考的人类史。
“600万年前”
沿着小路走了不到10分钟，一条泥泞的岔道从田野另一边伸过来。几头“黑猩猩”从树丛中出现了，这是我们“人类”与其他徒步旅行者碰面的头一个地点，根据安排，对方会戴着面具或用其他装束来表明自己代表的物种。这批类人猿打扮的家伙告诉我们：此时，逆流的时光在一个神圣的时刻暂停——600至800万年前，人类从其他猿类中分化出来。
众人以水代酒纪念这一事件，然后继续前进。
“1.4亿年前”
在这个阶段，我们的每一步都意味着10万年，即使以这样的频率前进，也要走1万步，约5英里，才能跨越10亿年的岁月。缓坡上绿草如茵，当地有人居住的历史不过数千年。
前方低矮的山脊上，大片的黑莓树看起来挺诱人。到得山脚下，发现这些浆果完全成熟了，同伴特雷莎·罗杰斯摘了几个丢进嘴里，高兴地说，自己仿佛是外出采集的原始人。
而在虚拟时间轴上，我们已走过了进化史上最重大的事件之一，即6500万年前的白垩纪物种灭绝，恐龙在那时寿终正寝，给哺乳动物腾出了进化的生态位（ecological niche)。
我们停下来等待“有袋类动物”。理查德·道金斯的理论显示，约8000万年前，人类与袋鼠、负鼠和其他有袋类哺乳动物拥有共同的祖先。小型哺乳动物一举取代称霸地球上亿年的恐龙，听上去让人难以置信，但道金斯在其专著中写道：“这似乎是一条法则——大型的、特异的动物不会有十分光明的未来，它们属于那99%的、注定会灭亡的物种。”
类似言论吸引了不少“杞人忧天者”，他们不仅为下一代着急，还为人类灭绝后哪个物种将统治地球议论纷纷。杰诺德便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今年50岁的他出身生态学专业，曾是野生动物巡护员，如今在中学教书，还是一个人文主义学会的成员，后者吸收了教师、图书管理员、工程师和商人，从人文主义者到不可知论者再到无神论者，无所不有。
“3.1亿年前”
午餐时间到了，我们在一段石灰岩山脉上歇口气。这条山脉大约形成于石炭纪，换言之，脚下的岩石与我们在虚拟时间轴上的位置基本相符。在这里登场的“爬行动物”全戴着恐龙面具。当然，我们还遇到了现实中的爬行动物——几只巴掌大的陆地龟，是埃丽诺·查布女士友情提供的，据她介绍，在英国的某些岛屿上，人们饲养的龟比猫狗还多。
有一头“爬行动物”是罗勃·兰博特扮演的，此君脖子上套着奇怪的项圈，附带似乎是爬行动物特有的尖刺。其实，工作之余，这位家住阿姆斯特丹的粒子物理学家几乎天天穿着这幅行头。前一天晚上大家聚餐时，他还戴着黑皮领结，袖口装饰着闪亮的钢爪，不停地炫耀着。他用一本正经的口气解释道：“我是恐龙的好朋友，我对人类没有把握。”
旁边那位留着粗硬的胡须、穿着长外套、头戴宽边平顶黑帽的威尔士人是演员约安·海芬，他以扮演19世纪英国学者阿尔弗雷德·拉塞尔·华莱士而出名。华莱士独立于达尔文，提出了自然选择学说，正是他1858年给达尔文写的一封信，促使后者决定公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理论。此前，达尔文一直担心进化论会对基督教世界观形成巨大冲击。海芬谦虚地说：“一些演员梦想着扮演李尔王或者哈姆雷特，而我只想成为华莱士。”
尽管华莱士的理论本质上与达尔文的相同，而且几乎同时在伦敦公布，达尔文却是19世纪最著名的科学家——当然也是受指责最多的科学家——而华莱士只被自己的学生和亲友所熟悉。我们出发前一天，“祖先的足迹”在布里斯托尔组织了一场讨论会，纪念华莱士逝世一百周年，部分目的是筹集资金，在自然历史博物馆里为他塑一尊像。
“5.9亿年前”
我所在的小组慢慢分散开了，部分身强体壮者仍然大步流星，其他人则有些疲惫，速度慢了下来。杰诺德小心地引导着大家爬坡，从海拔250英尺上升到1200英尺。这是抵达基尔夫海岸前的最后一段路，沿途有不少地方埋藏有菊石化石，它们生活在侏罗纪时期。
在一个会合点，小径向右分出了直角岔路。有几个同伴兴致未减，拔腿就要住那边奔去。杰诺德幽默地把他们叫了回来：“哦，你们不能走那条路，它会把你们引向灭绝的。”
来到遍布石南花、金雀花和欧洲蕨的山脊上，我们首先遇到了“原口动物”，这个物种生存至今，包括软体动物、扁形虫、蛔虫、蠕虫。随后出现的“节肢动物”包含蜘蛛、蜈蚣、昆虫等，代表这一类动物的五六个徒步远足者头上戴着触角，装扮成蚂蚁模样。
……
虚拟时间轴推进到太古时期，由于化石证据不足，学者利用DNA片段复原生命之树的这部分主干。会合了“植物”、“藻类”和“单细胞有机体”，我们的远足在布里斯托尔海峡之滨宣告结束；35亿年前，最早的生命也是在这片海滩温暖的淤泥中诞生，并踏上漫长旅程。
音乐声又一次响起，那支铜管乐队已在前方的渔村恭候多时。一名偶然路过的妇女被喧闹声吸引，停下脚步发问：“你们在庆祝什么？”
大伙儿异口同声地回答：“生命！”
美国《史密森尼杂志》
沿着时间的长河逆流而上，穿越回亿万年前寻找生命的起源——完成如此独一无二的旅程，你只需充分调动想象力，在英格兰沿海远足一个白天。
我们的远足始于英格兰南部一个名叫金士顿圣玛丽的村庄，这是一次穿越35亿年时光的物种进化之旅。一支小型铜管乐队为我们送行，每个人的耳朵里都充满了快乐的喧嚣。
领队克里斯·杰诺德把虚拟时间轴绘在一张关托克山脉的地图上，后者是萨默塞特郡最受欢迎的徒步旅行目的地。为了向著名进化生物学家理查德·道金斯致敬，这项活动被命名为“祖先的足迹”，全程约14英里，终点位于遍布化石的基尔夫海岸。和我同行的约有40人，代表“人类”；途中，还会出现从其他方向来的徒步远足者，他们代表着其他物种。
进化时间与实际行走距离的比例是不断变化的：接近终点时，我们的每一步都可能跨越百万年；出发之后的一小段时间内，一步平均代表一万年。这样的比例尺与丘陵、海岸的实际地质学历史无关，但无论如何，从第一步起，我们就“跨越”了全部有文字可考的人类史。
“600万年前”
沿着小路走了不到10分钟，一条泥泞的岔道从田野另一边伸过来。几头“黑猩猩”从树丛中出现了，这是我们“人类”与其他徒步旅行者碰面的头一个地点，根据安排，对方会戴着面具或用其他装束来表明自己代表的物种。这批类人猿打扮的家伙告诉我们：此时，逆流的时光在一个神圣的时刻暂停——600至800万年前，人类从其他猿类中分化出来。
众人以水代酒纪念这一事件，然后继续前进。
“1.4亿年前”
在这个阶段，我们的每一步都意味着10万年，即使以这样的频率前进，也要走1万步，约5英里，才能跨越10亿年的岁月。缓坡上绿草如茵，当地有人居住的历史不过数千年。
前方低矮的山脊上，大片的黑莓树看起来挺诱人。到得山脚下，发现这些浆果完全成熟了，同伴特雷莎·罗杰斯摘了几个丢进嘴里，高兴地说，自己仿佛是外出采集的原始人。
而在虚拟时间轴上，我们已走过了进化史上最重大的事件之一，即6500万年前的白垩纪物种灭绝，恐龙在那时寿终正寝，给哺乳动物腾出了进化的生态位（ecological niche)。
我们停下来等待“有袋类动物”。理查德·道金斯的理论显示，约8000万年前，人类与袋鼠、负鼠和其他有袋类哺乳动物拥有共同的祖先。小型哺乳动物一举取代称霸地球上亿年的恐龙，听上去让人难以置信，但道金斯在其专著中写道：“这似乎是一条法则——大型的、特异的动物不会有十分光明的未来，它们属于那99%的、注定会灭亡的物种。”
类似言论吸引了不少“杞人忧天者”，他们不仅为下一代着急，还为人类灭绝后哪个物种将统治地球议论纷纷。杰诺德便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今年50岁的他出身生态学专业，曾是野生动物巡护员，如今在中学教书，还是一个人文主义学会的成员，后者吸收了教师、图书管理员、工程师和商人，从人文主义者到不可知论者再到无神论者，无所不有。
“3.1亿年前”
午餐时间到了，我们在一段石灰岩山脉上歇口气。这条山脉大约形成于石炭纪，换言之，脚下的岩石与我们在虚拟时间轴上的位置基本相符。在这里登场的“爬行动物”全戴着恐龙面具。当然，我们还遇到了现实中的爬行动物——几只巴掌大的陆地龟，是埃丽诺·查布女士友情提供的，据她介绍，在英国的某些岛屿上，人们饲养的龟比猫狗还多。
有一头“爬行动物”是罗勃·兰博特扮演的，此君脖子上套着奇怪的项圈，附带似乎是爬行动物特有的尖刺。其实，工作之余，这位家住阿姆斯特丹的粒子物理学家几乎天天穿着这幅行头。前一天晚上大家聚餐时，他还戴着黑皮领结，袖口装饰着闪亮的钢爪，不停地炫耀着。他用一本正经的口气解释道：“我是恐龙的好朋友，我对人类没有把握。”
旁边那位留着粗硬的胡须、穿着长外套、头戴宽边平顶黑帽的威尔士人是演员约安·海芬，他以扮演19世纪英国学者阿尔弗雷德·拉塞尔·华莱士而出名。华莱士独立于达尔文，提出了自然选择学说，正是他1858年给达尔文写的一封信，促使后者决定公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理论。此前，达尔文一直担心进化论会对基督教世界观形成巨大冲击。海芬谦虚地说：“一些演员梦想着扮演李尔王或者哈姆雷特，而我只想成为华莱士。”
尽管华莱士的理论本质上与达尔文的相同，而且几乎同时在伦敦公布，达尔文却是19世纪最著名的科学家——当然也是受指责最多的科学家——而华莱士只被自己的学生和亲友所熟悉。我们出发前一天，“祖先的足迹”在布里斯托尔组织了一场讨论会，纪念华莱士逝世一百周年，部分目的是筹集资金，在自然历史博物馆里为他塑一尊像。
“5.9亿年前”
我所在的小组慢慢分散开了，部分身强体壮者仍然大步流星，其他人则有些疲惫，速度慢了下来。杰诺德小心地引导着大家爬坡，从海拔250英尺上升到1200英尺。这是抵达基尔夫海岸前的最后一段路，沿途有不少地方埋藏有菊石化石，它们生活在侏罗纪时期。
在一个会合点，小径向右分出了直角岔路。有几个同伴兴致未减，拔腿就要住那边奔去。杰诺德幽默地把他们叫了回来：“哦，你们不能走那条路，它会把你们引向灭绝的。”
来到遍布石南花、金雀花和欧洲蕨的山脊上，我们首先遇到了“原口动物”，这个物种生存至今，包括软体动物、扁形虫、蛔虫、蠕虫。随后出现的“节肢动物”包含蜘蛛、蜈蚣、昆虫等，代表这一类动物的五六个徒步远足者头上戴着触角，装扮成蚂蚁模样。
……
虚拟时间轴推进到太古时期，由于化石证据不足，学者利用DNA片段复原生命之树的这部分主干。会合了“植物”、“藻类”和“单细胞有机体”，我们的远足在布里斯托尔海峡之滨宣告结束；35亿年前，最早的生命也是在这片海滩温暖的淤泥中诞生，并踏上漫长旅程。
音乐声又一次响起，那支铜管乐队已在前方的渔村恭候多时。一名偶然路过的妇女被喧闹声吸引，停下脚步发问：“你们在庆祝什么？”
大伙儿异口同声地回答：“生命！”
美国《史密森尼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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