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媒：中国双城转型记

    发展到今天，许多中国城市都面临转型。英国《经济学人》杂志认为，城市经济改革的命运由地理位置决定。文章选取了两个具有代表性的中国城市：富裕的沿海城市广东佛山和相对贫困的内陆城市甘肃白银，具体分析了它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从中窥视出中国城市的发展转型之路。

    广州佛山：沿海新兴城市谋求突破 

    新兴经济领域的代表

    广州省佛山市的家具市场号称世界最大。在这里，你可以买到沙发、床、餐桌等一系列家具产品，琳琅满目的样式令人眼花缭乱。当地一家名为罗浮宫国际家具博览中心的商店，主营从古典主义到后现代主义款式的家具，经营者将产品特色定位为欧式和现代主义的混合体，并将目标客户锁定在了成功人士身上。

    总面积达300万平方米的家具市场，展示了佛山这个位于广东省南部、只有700万人口的城市惊人的制造力。如果将市内的家具、纺织品、家电、陶瓷等不同产业比作独立的小岛，那么整个城市就像是群岛。集群效应催生了一批成功的民营企业，例如以生产酒瓶盖起家的家电品牌美的，现在已成长为拥有13.5万名员工的大企业，在2012年创造了超过16亿美元的营业额。

    2012年，佛山市的人均GDP达到1.5万美元，比某些欧盟成员国还要高。香港智库经纶国际经济研究院将佛山称为中国新兴经济领域的代表。中国的经济规划机构——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正以佛山为研究对象，希望能找出值得中国其他城市借鉴的发展新思路。

    不同于临近的大城市深圳，佛山不是经济特区，也不像旁边的广州是省会城市，没有得天独厚的政策条件，有的是中国许多城市在发展中都会出现的问题：石油和煤炭资源短缺、电力供给不足、污染严重、债台高筑、劳动力成本上涨、可用土地有限、经济增长速度放缓。

    为解决这些中国城市发展中的问题，政府在2013年11月召开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上，公布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经济改革措施。尽管一些与会的经济学家担心这些措施的实施效果会不理想，但在中国，政策的实施通常是一个逐步传播的过程，而非一蹴而就的转变。

    佛山发展之路值得借鉴

    会议上提出的部分方针政策已经在佛山得到落实，其中一些还可以说是受到佛山市发展的启发。例如，会议提出，市场应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佛山早就开始这么做了。20世纪90年代初期，佛山市行政辖区之一的顺德区政府就支持将企业卖给管理者、工人和外来投资者。目前，佛山每20名居民就拥有一家民营企业。2012年，这些企业的发展速度为当地国企的两倍。

    十八届三中全会还呼吁民间资本在公共基础设施建设中发挥更大的作用。佛山市市长刘悦伦称，在过去9年中，政府已允许私人公司竞投了500多个项目，包括电厂、自来水厂和垃圾焚化厂等。

    2002年以前，顺德和南海还是两个独立的城市，在撤市建区后，当地政府仍拥有相当大的权力，两个区每年的税收贡献可观。刘悦伦说：“当上级政府给予下属区域更多权力时，他们的责任意识会更强。”

    为满足当地产业发展的需求，顺德还建立了自己的技术学校，现在校内拥有1.1万名学生。尽管毕业证书不被国家教育部门认可，仍受到了当地雇主的青睐。设备制造工人付庆菊（音）称，技术娴熟的毕业生每月工资可达6000元。随着外来打工人员的日益增多，佛山劳动力质量也在缓慢提升。

    着手当下，放眼未来

    但佛山的成功也是很难模仿的，城市经济的繁荣依赖于大规模利益相关公司的聚集，这样的集群难以复制。当一个成熟的集群已经存在，为什么企业还要涌向新的地方呢？这就是为什么中国到处都有雄心勃勃的地方政府想要打造新的经济园区，却未能全部成功的原因之一。

    此外，当工业部门都在一个地方聚集时，污染也会集中。如今，污染已成为佛山发展的障碍，而不只是副产品。“据我们了解，不少高端人才因环境不好不愿意到佛山来，”刘悦伦说，“我们当然也希望能为人们提供更好的环境。”他表示，佛山正努力用新的环保产业取代污染严重的老旧产业。

    目前，佛山正在建立以“中德工业服务区”为代表的新兴产业集群，以满足高端制造业的需要。新区域横跨东平河，一边是佛山繁荣的当下——繁忙的港口，装卸盛满工业品的集装箱；另一边是美好的未来——种植着樱桃树的草地、吸引鸟儿前来的滩涂、供孩子游玩的滑冰场和人造沙滩。

    过去，佛山从吸收国外技术中尝到过甜头，如今的中德工业服务区希望引入的不只是技术和设备，而是德国人的生活态度。“国际混搭”透露了佛山成为宜居城市、吸引高精尖端人才的野心。就像佛山的家具，该市的新目标是成为欧式、现代且适合成功人士的乐土。

    甘肃白银：内陆重工业城市试图转型

    政府帮助“资源枯竭型城市”转型

    1956年白银市开始开采最大的矿藏，在此后的几十年间，该市的国有企业——白银有色金属公司成为中国主要的铜金属供应商。此外，该矿区还盛产锌、铅和硒矿。但如今，这些地下的矿藏大多已开发殆尽。虽然白银——位于甘肃，临近黄河——还有少量的矿藏和冶炼厂，但这里必须要寻求其他产业的发展了。

    矿产资源枯竭的问题并不是突然出现的。1956年起开发的矿井在1988年就被挖光了。2003年，中国政府宣布白银正走向“资源逐渐枯竭”的道路。2008年，白银被选为试点项目，成为其他同类城市转型的先驱。

    西北师范大学教授王海飞（音）认为，白银市的改造面临不少阻碍：这里不仅位置偏远、水资源匮乏、经济过分依赖采矿业，国有企业的体制僵化也令管理者难以实现业务和技术的升级。他在最终的研究报告上写道：“很明显，白银市的转型相当困难，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虽然现在白银依旧是个脏乱的工业城市，但其采取的一些改革措施，已经迈出了希望的第一步。在新的投资者和发展策略进入后，白银有色金属公司脱胎换骨，改组为白银有色金属集团。该集团官员张金龙（音）承认公司存在许多问题，但他同时表示，他们已经在提高生产效率和降低城市污染的技术上投入巨大资金。另外，公司还积极“走出去”，参与开发中国其他地区和世界其他国家的资源。

    在甘肃省政府和中央政府的共同帮助下，白银市开始了姗姗来迟的经济多元化改革。中央政府宣布每年对69个被归类为“资源枯竭型城市”的地区增加5%的补助，补贴金额总计高达168亿元人民币。

    这些城市的发展战略由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制定。当地官员称，白银市共有60万失业的矿工，还有数量庞大的居民徘徊在温饱水平线。“资源丰富的城市已经为中国经济的腾飞做出了巨大贡献，”一名发改委官员感概道，“而它们的牺牲也是巨大的。”

    工业衰退带来的良好“副作用”

    规划者希望这些城市能吸引新的产业入驻。以白银为例，自2008年以来，亚洲开发银行（ADB）就持续给予其政策建议，并提供巨额贷款，以支持该市的产业转型。据ADB驻北京办事处的负责人哈米德·谢里夫介绍，白银市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以该市高科技园区为例，园区内的企业数量已经从55家上升到了124家，员工人数也从1800人增加到了1.4万人，年产值从12亿元猛增至141亿元。

    康视达隐形眼镜工厂就是其中的代表，厂内的260名员工利用从韩国和日本进口的精密设备，每年生产2000万个有色隐形眼镜，远销东南亚。该公司老板唐瞬初（音）认为，中国国有企业的体制会阻碍如今白银的发展，企业需要借助外部力量。

    他表示，中国已经发展成除日韩外，颇具实力的第三大眼镜市场，虽然康视达现在仅将产品批发给经销商，但公司欠缺的只是品牌知名度。“我们的品质是卓越的，我们最终将以自己的品牌进行销售。”

    另一个全新的商业园区是由省、市政府共同出资建立的“白银市科技企业孵化器”，园区占地50平方公里。那里的负责人王俊英称，他们正在帮助入驻的企业进行推销，以便从银行和投资者那里筹集到资金。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王俊英那样乐观，园区内的一名员工就抱怨“旧式思维”仍存在于白银市。“他们认为，只要有了足够的资金，一切就会发生改变，但是谁会愿意生活在这里呢？”

    ADB驻北京办事处负责人谢里夫也承认，吸引技术工人来此的过程是艰难的，但他同时指出，白银市新生的风能和太阳能产业颇具发展潜力。如果这些产业开发得当，白银将享受工业衰退带来的良好“副作用”：空气质量大大改善。据《白银日报》报道，该市在2002年二氧化硫浓度超标15倍，而在2013年，市民享受了334天良好的空气质量。

    英国《经济学人》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