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俄冒险家曾狂想殖民北美

    在美国尚未将力量辐射至北美大陆西岸的年代，一位受沙皇差遣的冒险家，曾试图将包括加利福尼亚在内的广袤土地划入俄罗斯帝国的版图。

    1981年以来，俄罗斯戏剧爱好者一直为歌剧《朱诺和阿沃斯》中扣人心弦的情节而疯狂。被誉为集《叶甫根尼·奥涅金》和《蝴蝶夫人》的优秀特质于一身，这出戏以18世纪末的沙皇宠臣尼古拉·列萨诺夫为主人公，描述了他在北美大陆的冒险以及同女主角肯奇塔·阿奎洛浪漫的爱情。后来，这部歌剧中的歌曲结集出版，发行量至今已超千万。

    剧中的许多情节是虚构的，但整体背景有史料可考。新书《荣耀却运气不佳的冒险：列萨诺夫和俄属美洲的梦想》努力还原了300年前发生在蛮荒西部的种种。

    作者欧文·马修曾任《新闻周刊》莫斯科编辑部负责人，著有《斯大林时代的孩子们》等作品。这次，他把列萨诺夫描绘为一个“追梦的妄想狂”。具体一点说，此君的梦想是把俄罗斯的东部边界从阿拉斯加延伸到墨西哥，让今日的美国西海岸接受沙皇管辖。

    当时，新生的美利坚合众国还未能将力量辐射到西部，俄罗斯则在当地建立了一些专门从事动物捕猎和皮毛贸易的据点。不仅如此，英国人甚至法国人也纷纷为了商业利益或领土野心在这片无主之地出没，勾心斗角数十年之久。身为公职人员，列萨诺夫在皮毛生意方面拥有常人所不能及的背景，为了使自己的同胞能在新大陆获取更高的利润，1799年，他说服沙皇保罗一世，给以英国东印度公司为模板组建的“俄国美洲公司”颁发了许可证。

    又过了4年，列萨诺夫带着沙皇的祝福开始了环绕世界的航行，打算跟各国开展贸易、增进科学知识的储备、扩张帝国的版图——当然也少不了给自己捞些油水。1803年，他乘坐的“希望”号战舰驶向巴西、夏威夷、北太平洋和美国。在此期间发出的一封信中，列萨诺夫志得意满，“我的君主已授予我荣誉，称我是第一批沿着刀刃流浪的俄罗斯勇士之一”。

    事情并不像他想象得那么顺利。列萨诺夫和探险队领头人亚当·约翰·范·克鲁森斯腾总是为了“谁当一把手”闹矛盾。由于老晕船，列萨诺夫被水手们讥笑，出航没多久，人们就因为他的爱抱怨和挑剔而讨厌起这家伙。马修写道：“这位成功地侍奉了三位君王、一直受宠的侍臣，竟然不得不向一些他原本看不起的角色让步……列萨诺夫有些不知所措。”

    俄罗斯探险队的外交活动在不同的地方收获了截然不同的效果。在日本，列萨诺夫散发给当地居民的小册子大肆吹嘘，称“俄罗斯占领了半个世界，是全宇宙最大的帝国！”令他恼火的是，幕府将军根本不吃这一套，他们不仅拒绝同俄国人进行贸易，而且拒不接受沙皇的礼物——包括15块“俄罗斯特产”的玻璃餐具垫。

    列萨诺夫咬牙坚持了下来，继续他的行程。来到人烟稀少的北美，旅行经常是绝望而痛苦的，他和随从勉强挨过了饥寒交迫、疾病缠身的冬天，在新阿尔汉格尔斯克（今美国锡特卡）不停地借酒浇愁，直到踏上加利福尼亚才算转运，并结识了美丽的15岁少女肯奇塔。

    马修笔下的故事非常复杂，书中有许多条线索。其不足之处在于，主人公列萨诺夫做了很多有趣的事儿，形象却始终很模糊，反倒是他周围的人比他本人更加多姿多彩。最突出的要数他的舅舅菲奥多·托尔斯泰伯爵，一个放荡、好斗、爱惹事生非的男人，曾用蜡把一名僧侣的胡须粘到甲板上，让后者动弹不得；还有皮毛商人戈利高里·谢里克霍夫，诨号“西伯利亚之王”，兼具强盗和贵族的风范；即便是船上的科学家乔治·海恩里奇，也让列萨诺夫失色——乔治在日记中绘制了很多令人忍俊不禁的漫画，大多是拿列萨诺夫开涮的。

    艰难的远征终于随着探险队回国画上句号，列萨诺夫被捧为英雄，因为彼时俄军刚在拿破仑手下吃到败仗，亟待提振士气。1807年，列氏在返回圣彼得堡途中去世。

    至于迷人的“美国女郎”肯奇塔，后人只知道她终身未婚。马修大胆地猜测，她与列萨诺夫之间急骤的浪漫并非真正的爱，后者写给肯奇塔的情书更像是自吹自擂，而不是感情的表达。被列萨诺夫称为“加州公认的美人”的肯奇塔，则更可能是把这个42岁的俄罗斯男子看成了一张逃离北美的船票。令人难过的是，终其一生，她从来没能看到圣彼得堡的光辉，只是因为一出经过精心的艺术加工的歌剧，才让自己的名字得以流传后世。

    美国《纽约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