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政治的闹剧与悲剧

    泰国街头政治的发展，似乎展现了民主制衡权力的弹性，可以随时动员，针对某些政策与法律提出异议，避免了任何的专制，但也导致民粹政治的泛滥，成为某些政客滥权的工具。

    悲剧重演，就会变成闹剧。这是马克思对历史的反思，也是当前泰国政治的最新反思。它在群众运动中不断自我内耗，动辄将本来该在议会内解决的问题搬上街头，诉诸民粹力量，结果形成恶性循环，使泰国民主成为民主运动的受害者。

    这也是吊诡的宿命。以民主之名，却颠覆了民主的制度化建设，使国家陷于混乱。中国的“老三届”（指1967到1970年间高中没毕业就下乡的知识青年），都会觉得泰国的街头运动，和昔日中国“文革”场面有若干相似之处——都是陷入“群众斗群众”局面，最后也都是由最高领袖出面来摆平；无论是毛泽东还是泰国国王，都拥有至高权威，都可以经由不同的渠道，对不同的派系发挥影响力。 

    泰国街头政治的发展，似乎展现了民主制衡权力的弹性，可以随时动员，针对某些政策与法律提出异议，避免了任何的专制，但也导致民粹政治的泛滥，成为某些政客滥权的工具。

    而政客也往往利用街头政治来摆脱法律包袱。这次示威领袖素贴，就因为被控谋杀罪，干脆铤而走险，以攻为守，要求英拉下台。也就是说，任何问题，只要高度政治化，上纲上线，就可以一笔勾销。当然，素贴等反对派会争论说，控告他在以前的运动中触犯了谋杀罪，本来就是政治栽赃，不是法律问题，也只能用非常的政治手段去解决。

    这是民主政治的大忌，朝野博弈双方都将法律问题政治化，绕过法律，也就是破坏法治，也等于是破坏了民主政治的基石，让民主空有其名，徒具形式。全民普选，没有配以全民法治，那么民主就是虚幻的迷梦，不会带来全民的幸福，而只有难以预测的痛苦。

    英拉面对街头的挑战，主张回归宪法，强调自己是民选总理，不能被街头的群众轰下台，而是要在宪法的框架下面对权力的挑战。但在她柔软的身段背后，则是哥哥他信的政治计谋，要用法律追杀民主党反对派，连根拔起。博弈双方，都要面对一场你死我活的零和游戏。

    泰国的死结就在于无法培育一种成熟的政治文化，为民主政治作出铺垫。投票选举沦为一种过渡的仪式，最终则是要回到街头，陷入赤裸裸的肢体斗争。但一切的肢体暴力，都要靠军方的终极力量摆平。坦克车才是最后的裁判，子弹（bullet）代替了选票（ballot），在喧哗的血腥洗礼中，成为泰国政治无言的结局。

    因而以民主之名的街头对抗只是一场虚情假意的闹剧。那些被动员的群众只是政客操弄的工具，在激情的口号中，隐藏着多少政治阴谋。那些弥漫硝烟的冲突，掩盖不了闹剧的特色，也掩盖不了泰国政治的悲剧本质。泰国扰攘不休的街头剧本，颠覆了马克思的名言：闹剧的重演，只是历史的悲剧。

    □摘自新加坡《联合早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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