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示好，实则强硬
安倍政府承认侵略：只是策略性妥协？
○本报记者 张慧
《
青年参考
》（
2013年11月13日
08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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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4月25日，韩国示威者聚集在日本驻韩大使馆外，焚烧安倍晋三人偶，就日本首相否认侵略历史、袒护内阁参拜靖国神社的发言，进行抗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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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村山谈话”的日本前首相村山富市（资料图） |
11月5日，日本外相岸田文雄在参议院外交防卫委员会上表示，对1995年时任首相村山富市谈话中涉及日本“侵略”的部分加以继承。
翌日，这条消息便以醒目的标题出现在中国各大新闻网站上。然而，除共同社和《产经新闻》外，日本媒体对安倍政府在历史认识上的“进步”，并未提及。
对此，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归泳涛告诉《青年参考》，日本政府此举是为了打破与中、韩之间的外交僵局而释放出的信号，可惜不是一个强烈信号。
日政府承认侵略，压力使然
日本共同社报道，外相岸田在参议院回答民主党议员白真勋提问时称：“关于这一部分也正在切实继承。”
想搞懂这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还得从今年4月安倍玩起“侵略”的文字游戏说起。
1995年8月15日是二战停战50周年纪念日，时任日本首相村山富市称，日本“因为错误的国家政策而走上了战争的道路……在殖民统治和侵略期间，给很多国家特别是亚洲国家的人民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和痛苦。”
村山还表示：“为避免将来重犯这样的错误，我毫不怀疑地面对这一历史事实，并再次表示深刻反省和由衷歉意。”
此后，村山谈话成了日本历任政府在战争问题上的基调,继任首相都继承了村山谈话，包括因为参拜靖国神社而激怒中、韩的小泉纯一郎和2006~2007年第一任期内的安倍晋三。
可是，今年4月23日，安倍在参议院预算委员会上语出惊人，称“侵略”的含义存疑。“国际社会和学术界对侵略的定义还不明确。”他还表示，“站在不同国家的立场，事情就会展现不同的侧面。”
安倍的“侵略待定论”出炉后，立刻引起中韩民众的抗议。
日本首相办公室和外交部共同为安倍准备了一份发言稿，用来应对5月8日在参议院预算委员会上的辩论。发言稿澄清，日本政府从未否认过二战中的侵略行为。据日本政府高官透露，安倍当时并没与幕僚商讨，既没读助手准备的发言稿，也没继续讨论侵略的词义。
反对党却不打算让安倍顺利过关。据韩国《中央日报》报道，5月8日当天，民主党议员小川雅子在参议院询问安倍，是否不肯接受联合国安理会1974年3314决议提出的侵略定义，即“运用武力侵犯其他国家的主权、领土完整和政治独立性。”
安倍辩解称，该定义是“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政治决定”，暗示常任理事国运用否决权操纵联合国。“但侵略的定义在学术界被广泛讨论，没有定数。”
5月15日，安倍在参议院预算委员会上曾表示“从整体上继承”村山谈话，但对侵略部分仍言辞闪烁。
“就安倍个人而言，他就是个民族主义者。除非他不说真话，否则他一定会否认侵略。”归泳涛认为，安倍今年4月否认侵略的做法完全符合他的行为逻辑。
在11月5日的会议上，白真勋讯问的正是安倍政府对村山谈话中“侵略和殖民统治”部分的立场，岸田代表政府表示，“关于这一部分，也正在切实继承”。
“这可能是日本面对压力的应激反应。”归泳涛告诉《青年参考》。他认为，日本政府如今要应对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安倍要讨好的不仅是右派，还有国内的经济界。经济界不希望他把历史认识变为外交问题，从而成为首脑会谈的障碍。
首相与政府，唱双簧
外相岸田的表态虽代表安倍政府，其可信度却要打个问号。今年5月，岸田就曾为安倍的“侵略待定论”打圆场。而这种内阁成员与首相之间的政治双簧，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局势不会过份恶化。
5月8日，安倍大放厥词后，日本政府发言人良英信佳立即表示，安倍政府从未打算推翻过去的道歉，表示“日本没有意愿将此事变为政治和外交话题”。
随后，外相岸田也表示：“日本政府接受历史事实，再次表示深刻反省和真诚道歉”。岸田还表示，安倍赞同这一观点。不过韩国《中央日报》认为，这个表态明显是为了安抚亚洲邻国。
在参议院改选到来前，安倍继续拿“侵略”的定义做文章。《华尔街日报》称，他在7月21日的电视辩论中说：“我并不是说殖民和侵略并不存在。不过这不应由我来下定义。”
2006年10月5日，安倍以首相身份在众议院的预算委员会上承认日本的“殖民统治和侵略”，并向受害者道歉。然而，当他二次问鼎首相职位后，却表达了“在2015年二战70周年纪念日上发表一个新的政府声明”的意愿，暗示想推翻村山谈话。
在今年8月15日的二战结束纪念日上，他更是打破了日本政坛20年的传统，没在讲话中表示对日本侵略行为的悔过之情。《南华早报》称，历任首相作为惯例使用的“深刻反省”和“诚挚哀悼”等表述，都没出现在安倍讲话中。
美国《时代》周刊评论称，在混乱的声明中，安倍首相不知不觉地透露了一个信息：他认为日本在战争和殖民扩张的年代，根本就没做错事，而他现在认为没理由道歉。
策略性妥协：表面示好，实则强硬
对日本外相此次表示继承1995年村山谈话的表态，《日本时报》称，这明显是为了安抚中韩两国。由于安倍政府在领土、历史等问题上与中、韩政府出现冲突，他本人在二次上台后始终没实现与中韩领导人的双边对话。
分析人士认为，安倍此前刻意挑起有争议的言论，是为了在参议院选举前吸引眼球，争取右派选民支持。现在，选举结束，安倍政府的态度逐渐变得务实起来。
《产经新闻》则认为，安倍内阁承认侵略，不过是一种策略性妥协，真实目的是给日本扩充军备甚至是修宪争取国际社会的支持，并创造有利于日本的舆论空间。
早在今年5月韩美首脑会谈期间，朴槿惠就向奥巴马表示：为了构筑东亚地区的和平，日本必须对历史有正确认识。而据《朝日新闻》报道，今年5月美国国会一份关于美日关系的报告称，安倍对历史的看法最终会伤害美国的利益。
《产经新闻》引用美国安全中心高级顾问帕特里克·克罗宁的发言称，为了能与美国和其他国家一起开展行动，日本应设法使自己能行使集体自卫权。该报由此认为，安倍内阁一方面选择继承村山谈话，另一方面则积极说服美国支持其行使集团自卫权，表面示好，实则强硬。
归泳涛认为，从中日关系的角度解读，日本此举不排除争取国际舆论、讨美国欢心的可能，不过最直接的目的还是希望绕过钓鱼岛问题，实现中日关系的转变。
“日本一直想打破中日僵局，每隔一段时间就释放信号，争取国际舆论，也是希望打开一个缺口。”不过，在归泳涛看来，在日本正面对待钓鱼岛问题前，这些信号都不会收到实际效果。
（段晓卿对本文亦有贡献）
11月5日，日本外相岸田文雄在参议院外交防卫委员会上表示，对1995年时任首相村山富市谈话中涉及日本“侵略”的部分加以继承。
翌日，这条消息便以醒目的标题出现在中国各大新闻网站上。然而，除共同社和《产经新闻》外，日本媒体对安倍政府在历史认识上的“进步”，并未提及。
对此，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归泳涛告诉《青年参考》，日本政府此举是为了打破与中、韩之间的外交僵局而释放出的信号，可惜不是一个强烈信号。
日政府承认侵略，压力使然
日本共同社报道，外相岸田在参议院回答民主党议员白真勋提问时称：“关于这一部分也正在切实继承。”
想搞懂这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还得从今年4月安倍玩起“侵略”的文字游戏说起。
1995年8月15日是二战停战50周年纪念日，时任日本首相村山富市称，日本“因为错误的国家政策而走上了战争的道路……在殖民统治和侵略期间，给很多国家特别是亚洲国家的人民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和痛苦。”
村山还表示：“为避免将来重犯这样的错误，我毫不怀疑地面对这一历史事实，并再次表示深刻反省和由衷歉意。”
此后，村山谈话成了日本历任政府在战争问题上的基调,继任首相都继承了村山谈话，包括因为参拜靖国神社而激怒中、韩的小泉纯一郎和2006~2007年第一任期内的安倍晋三。
可是，今年4月23日，安倍在参议院预算委员会上语出惊人，称“侵略”的含义存疑。“国际社会和学术界对侵略的定义还不明确。”他还表示，“站在不同国家的立场，事情就会展现不同的侧面。”
安倍的“侵略待定论”出炉后，立刻引起中韩民众的抗议。
日本首相办公室和外交部共同为安倍准备了一份发言稿，用来应对5月8日在参议院预算委员会上的辩论。发言稿澄清，日本政府从未否认过二战中的侵略行为。据日本政府高官透露，安倍当时并没与幕僚商讨，既没读助手准备的发言稿，也没继续讨论侵略的词义。
反对党却不打算让安倍顺利过关。据韩国《中央日报》报道，5月8日当天，民主党议员小川雅子在参议院询问安倍，是否不肯接受联合国安理会1974年3314决议提出的侵略定义，即“运用武力侵犯其他国家的主权、领土完整和政治独立性。”
安倍辩解称，该定义是“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政治决定”，暗示常任理事国运用否决权操纵联合国。“但侵略的定义在学术界被广泛讨论，没有定数。”
5月15日，安倍在参议院预算委员会上曾表示“从整体上继承”村山谈话，但对侵略部分仍言辞闪烁。
“就安倍个人而言，他就是个民族主义者。除非他不说真话，否则他一定会否认侵略。”归泳涛认为，安倍今年4月否认侵略的做法完全符合他的行为逻辑。
在11月5日的会议上，白真勋讯问的正是安倍政府对村山谈话中“侵略和殖民统治”部分的立场，岸田代表政府表示，“关于这一部分，也正在切实继承”。
“这可能是日本面对压力的应激反应。”归泳涛告诉《青年参考》。他认为，日本政府如今要应对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安倍要讨好的不仅是右派，还有国内的经济界。经济界不希望他把历史认识变为外交问题，从而成为首脑会谈的障碍。
首相与政府，唱双簧
外相岸田的表态虽代表安倍政府，其可信度却要打个问号。今年5月，岸田就曾为安倍的“侵略待定论”打圆场。而这种内阁成员与首相之间的政治双簧，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局势不会过份恶化。
5月8日，安倍大放厥词后，日本政府发言人良英信佳立即表示，安倍政府从未打算推翻过去的道歉，表示“日本没有意愿将此事变为政治和外交话题”。
随后，外相岸田也表示：“日本政府接受历史事实，再次表示深刻反省和真诚道歉”。岸田还表示，安倍赞同这一观点。不过韩国《中央日报》认为，这个表态明显是为了安抚亚洲邻国。
在参议院改选到来前，安倍继续拿“侵略”的定义做文章。《华尔街日报》称，他在7月21日的电视辩论中说：“我并不是说殖民和侵略并不存在。不过这不应由我来下定义。”
2006年10月5日，安倍以首相身份在众议院的预算委员会上承认日本的“殖民统治和侵略”，并向受害者道歉。然而，当他二次问鼎首相职位后，却表达了“在2015年二战70周年纪念日上发表一个新的政府声明”的意愿，暗示想推翻村山谈话。
在今年8月15日的二战结束纪念日上，他更是打破了日本政坛20年的传统，没在讲话中表示对日本侵略行为的悔过之情。《南华早报》称，历任首相作为惯例使用的“深刻反省”和“诚挚哀悼”等表述，都没出现在安倍讲话中。
美国《时代》周刊评论称，在混乱的声明中，安倍首相不知不觉地透露了一个信息：他认为日本在战争和殖民扩张的年代，根本就没做错事，而他现在认为没理由道歉。
策略性妥协：表面示好，实则强硬
对日本外相此次表示继承1995年村山谈话的表态，《日本时报》称，这明显是为了安抚中韩两国。由于安倍政府在领土、历史等问题上与中、韩政府出现冲突，他本人在二次上台后始终没实现与中韩领导人的双边对话。
分析人士认为，安倍此前刻意挑起有争议的言论，是为了在参议院选举前吸引眼球，争取右派选民支持。现在，选举结束，安倍政府的态度逐渐变得务实起来。
《产经新闻》则认为，安倍内阁承认侵略，不过是一种策略性妥协，真实目的是给日本扩充军备甚至是修宪争取国际社会的支持，并创造有利于日本的舆论空间。
早在今年5月韩美首脑会谈期间，朴槿惠就向奥巴马表示：为了构筑东亚地区的和平，日本必须对历史有正确认识。而据《朝日新闻》报道，今年5月美国国会一份关于美日关系的报告称，安倍对历史的看法最终会伤害美国的利益。
《产经新闻》引用美国安全中心高级顾问帕特里克·克罗宁的发言称，为了能与美国和其他国家一起开展行动，日本应设法使自己能行使集体自卫权。该报由此认为，安倍内阁一方面选择继承村山谈话，另一方面则积极说服美国支持其行使集团自卫权，表面示好，实则强硬。
归泳涛认为，从中日关系的角度解读，日本此举不排除争取国际舆论、讨美国欢心的可能，不过最直接的目的还是希望绕过钓鱼岛问题，实现中日关系的转变。
“日本一直想打破中日僵局，每隔一段时间就释放信号，争取国际舆论，也是希望打开一个缺口。”不过，在归泳涛看来，在日本正面对待钓鱼岛问题前，这些信号都不会收到实际效果。
（段晓卿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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