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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0月09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这片土地出产的不止是奶和蜜

听土耳其山村咏唱田园诗

○作者 [英] 比尔·唐纳休 ○编译 森堡 《 青年参考 》( 2013年10月09日   42 版)

    Kackar山脉脚下繁花盛开

    爱迪尔村依山而建

    亚伊拉村民们精于“茶道”

    散落在土耳其山区的亚伊拉村庄犹如田园诗,象征着对往昔质朴生活的回归。身处其间,不仅可感悟并修习民间传统技艺,更可坐观世事变幻而不纷扰内心。

    第一次沿着爱迪尔(Ayder)蜿蜒而陡峭的街巷前行时,我真希望随身带着提洛帽(译注:一种窄边便帽,源于阿尔卑斯山的提洛尔地区,又称“巴伐利亚帽”)。我更幻想上帝能赐予我一副金嗓子,像《音乐之声》中的冯·特普一家那样,昂起头引吭高歌。没错,即便爱迪尔偏处土耳其东隅的Kackar群山中,毗邻黑海,我依然觉得自己来到了阿尔卑斯山。

    小亚细亚的阿尔卑斯山

    远处芳草萋萋的山头一片鲜绿,黑白相间的奶牛若隐若现。朵朵白云划过峭壁,山下坐落着成片的游客服务设施。爱迪尔的众多生态旅馆整齐划一又不失现代化,精心粉刷的黑木小屋鳞次栉比。看到两名工作人员忙着用一条以手摇柄驱动的“船”将大件行李送入客房,我不由得想入非非,他们为何不穿皮短裤(阿尔卑斯山民的特色服饰)?那就太完美了。

    我是专程来爱迪尔体验“亚伊拉”(Yaylas)生活的——这个词特指土耳其山区的数千个自然村,当地百姓长期过着半游牧生活,随牧群迁徙,靠生产奶酪、酸奶与蜂蜜过活。几个世纪以来,过客难以接近亚伊拉人,直到最近20年,土耳其经济快速发展,随着亚伊拉人放养的牛羊逐步减少,服务业开始兴盛。由此,跟着他们学习奶酪制作,在满山的野花间远足,而后返回旅馆来上一杯考究的卡百内红葡萄酒(Cabernet Sauvignon),才成为可能。

    亚伊拉村庄散布在土耳其东部到地中海沿岸,对驴友来说,爱迪尔或许是最佳落脚点。这里就像主题公园——几乎没有牧民,充满定居生活的闲适感。我到达的那个夏夜,半空中飘荡的是土耳其风笛哀怨的旋律,即将出席演出活动的民间舞蹈家聚集在一片沙砾空地上,小贩们守着烟雾缭绕的烤架叫卖烤玉米,到处可见亮闪闪的塑料球在跳动。中年男子们玩球之余不忘啜饮茶水,大点的孩子忙着捉对厮杀,就连婴儿也在草地上追着球翻滚。

    就像理解不了人们对塑料球的热情,我起初也读不懂爱迪尔的魅力。后来,我逐渐意识到,许多游客是近年来迁居城市的土耳其中产阶级。对他们来说,爱迪尔是一首田园诗,一个梦,一种对质朴过去的回归。来这里暂时过几天简单的生活,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疯狂蜂蜜”撂倒希腊士兵

    按照朋友提供的信息,爱迪尔周边两公里车程的广袤山涧中,分布着多达20余个亚伊拉村庄,每个村庄都是独特的小世界。希腊裔与格鲁吉亚裔山民在各自的山谷中繁衍生息,说着各自的语言,放牧各自的牛羊,相安无事。还有一条山谷是拉兹人(译注:Laz,土耳其和格鲁吉亚黑海沿岸的本土族群,总人口仅25万,属高加索民族,语言也与格鲁吉亚语有很深的联系)专属,他们是很久以前从俄罗斯迁居来的,直到今天还讲拉兹语。这一小群人的房子都建在悬崖边上,下面用高大的柱子支撑——他们用这种方式防备敌人。

    47岁的养蜂人阿德南·皮里科卢答应带我走访周边村庄,他是原住在乌兹别克斯坦与塔吉克斯坦的含姆辛人(Hemshin,一说来自美洲,看你支持哪种迁徙理论),祖祖辈辈在这里放牧1000多年了。我约好和他在爱迪尔的街角碰头,被对方满身的红包吓了一跳。“现在是蜜蜂繁殖的季节,”皮里科卢有点不好意思,“我们转移蜂王,它们就蜇人。我的头部、手上,还有裤子里,”他朝下指了指,“已经被蛰了六次还是八次。” 

    我们登上小客车,目的地是14公里外的含姆辛山村卡夫荣(Kavron)。一路上,向导先生不断解释说,土耳其蜂蜜独一无二,受点皮肉之苦也值。仅仅在Kackar山区,就有超过150种植物,这意味着,蜜蜂忙碌一夏后,能产出花样繁多的天然蜂蜜。Kackar蜂蜜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品种之一,每升卖到100美元,甚至被传说能治疗溃疡和男性性功能障碍。

    爱迪尔附近的白色杜鹃花丛有时能产出“疯狂蜂蜜”,效果据说更加惊人。自然地,我希望主人帮忙去寻找。“不,危险!”皮里科卢板起脸,给我上了堂历史课:公元前5世纪,一群贪嘴的希腊士兵吃了大量的疯狂蜂蜜。结果,根据雅典历史学家、随笔作家色诺芬的记载,这些军人“呕吐不已,东倒西歪,甚至丧失知觉”,他们的队伍也因此打了败仗。

    退休者回归牧民生活

    我只好放弃品尝疯狂蜂蜜的想法,转而惦记起即将到达的卡夫荣。车子将我们放在一片绿油油的牧场边,皮里科卢深吸一口气,语调也跟着婉转起来。“哎呀,这里的牛奶闻起来像花儿,”他说道,“土豆更棒,这么小,这么甜!”看到几间无人居住的金属小屋,他若有所思。“要是30年前,这儿会有20个孩子跟在你后头,要糖,要巧克力。现在,没人了。”

    村民们的新居坐落在更高处,皮里科卢的几位亲戚住在这里,他们已从城市的工作岗位上退休,正坐在干净的走廊上,眯着眼睛享受阳光。“多甘,你的奶牛跑哪儿去了?”其中一位老人闻声,冲屋子后面使了个眼色。原来,这些牲口特别腼腆,它们穿着五颜六色的nazarliks(译注:饰有珠子的头巾,穆斯林认为它可以保佑好运),像宠物般藏了起来。

    皮里科卢的堂姐哈瓦·贾齐兹寡言少语,却是无师自通的烹饪天才,她教我怎样用一块石头将牛奶制成黄油。经过一道又一道程序,我终于搞清了混合了奶酪、玉米淀粉与奶油的muglama的制作方法。含姆辛人传说,这种食物能带来超人的力量。回到卡夫荣杂货店兼餐馆,饥肠辘辘的点了一大堆食物,皮里科卢见状开怀大笑,夸张地向我展示他的肌肉。

    有人不想改变来得太快

    经过一天的奔波,我太需要加强营养了。狼吞虎咽地消灭掉晚饭,皮里科卢回去照料蜜蜂,我决定独自向最近一座山的顶峰进发。沿着潺潺的小溪信步而行,有紫色野花指明道路走向;我绕开雪堆,又在岩石间闪转腾挪,直到能穿过云层俯视才停下脚。白色的云朵缓慢地移动,仿佛柔软的棉被,云朵间偶尔出现间隙,卡夫荣村中的建筑好似积木玩具。

    之前,在去往拉兹村的途中,我已经得知,亚伊拉人如今变了不少。“我父亲年轻时,”35岁的奥斯曼·阿尔巴达拉克说,“好不容易拿到第一只工厂里造的鞋,但质量太差,他不得不拎着它走山路,以防这件‘宝物’被磨坏。”阿尔巴达拉克在Facebook上有账号,个人资料的头像是一张他戴着印第安头饰的照片,这样做是受他最喜欢的电影《与狼共舞》影响。阿尔巴达拉克担心变化来得太快,激烈反对把公路修到拉兹村海拔最高的夏令营基地。

    黄昏时分,我依依不舍地徒步下山,半路在一家户外咖啡馆小憩。些微寒意中,旁边坐着的都是当地牧民。夜幕悄然落下,墨染的天幕上浮现起点点繁星。我与其他客人语言不通,但这影响不大。“Guzel,”(意为“美丽”)我们用土耳其语不断重复着,“真美,真美。”

    我忽然想起早先看到的、有关伊斯坦布尔反政府游行和叙利亚边境冲突的消息。此时此刻,它们竟显得如此虚无缥缈。身处亚伊拉山村,从容地坐观世事纷扰,这样的感觉真好。

    □英国《金融时报》

 

听土耳其山村咏唱田园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