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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09月11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专机副驾驶回忆“九一三”事件:

林彪座机在我面前出逃

作者 康庭梓 《 青年参考 》( 2013年09月11日   33 版)

    (编者按)身为林彪专机第二副驾驶员,“九一三”事件的亲历者,本书作者还原了林彪于1971年9月13日凌晨出逃并坠机身亡的前后经过,披露了专机机组成员的多舛命运。

    “嘭、嘭、嘭!嘭、嘭、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门外急呼:“首长到机场了!快起床!”接着又听到敲击隔壁房门的声音,此时,我才听出是调度室主任老李在叫门。过去虽然碰到过许多紧急情况,但我从未遇到过首长已经到达机场,而机组人员还在睡觉的先例,况且,这次又不是一般的专机任务。

    开枪?不准开枪?

    当我穿第二只皮鞋的时候,突然听到从停机坪传来飞机发动机起动的声音:

    “轰……”

    “怎么会?……”我脑子里迅速闪过机组还没到场,飞机怎么会开车的疑问,但马上就被这真切的、非常熟悉的三叉戟发动机的轰鸣声打断了。没错,这肯定是256号专机发动机的开车声。我顾不得系好鞋带,也没有扣好衣扣,提上提包冲出房间。一直向东跑,当看到停机坪白炽灯下银白色的256号专机时,发动机的轰鸣声突然增大,飞机快速向前弹了出去。

    此刻,摆在我面前的是个无法让人理解的局面、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的事实,这就是机组中起码还有4个人没上飞机,飞机竟然要走。无数个问号缠绕着我的思维,我顾不得细想,只知道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停机坪,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的停机坪已经见不到昨天晚上的平静。在白炽灯的强光下,我看到256号专机正沿着通往跑道东头的滑行道快速移动。发动机的声音,在深夜空旷的山海关机场里格外响亮,淹没了停机坪上的一切声音。海军的地面保障人员,还有已经跑到停机坪的机组人员,不约而同地望着正在滑行离去的飞机,惊呆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

    混乱中,我发现一队人马突然从黑暗中杀出,占据了停机坪。一辆卡车满载着全副武装的陆军战士,有的人已经端着步枪从车上跳下。我似乎听到有人喊:“开枪!”

    又有人喊:“不准开枪!”

    人们的喊声、汽车发动机声、飞机的轰鸣声混在一起。那辆卡车到达的同时,一辆吉普车出现在几米远的地方,“嘎”地一声刹住。只见从车上动作敏捷地跳下一位40多岁、身着陆军制服的军官,他看到我身穿飞行员工作服,与在场海军同志穿的衣服截然不同,认定我就是机组人员,左手拉住我的右臂,右手拿着手枪,一边用手枪点着远处正在滑行的256号专机,一边操着浓重的山东口音,非常着急地对我说:“你、你……快把飞机拦住!”

    我连问数句:“谁在飞机上?”

    “这架飞机不能起飞!你把它拦住!”对方答非所问,好像根本没有听懂我的问话。我看到停在那里的吉普车,急中生智,用手指着那辆吉普车,反过来“命令”那位军官说:“快!快把汽车开到跑道上对正飞机,堵住它,它就不敢起飞了!”

    想不到这是政治事件

    面对这触目惊心的局面,我脑子里迅速闪过几个想法:

    第一,有坏人劫持飞机吗?飞机在缺少副驾驶员、领航员、通信员的情况下怎么能起飞呢?昨晚机组开会之后,大家都睡觉了,除机组之外,是谁半夜三更爬上飞机的呢?那一定是坏人所为。然而,我又想,三叉戟飞机刚从国外引进两年,除了眼前这几个飞行员,谁还会驾驶呢?不可能,我自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我的全部思维都是集中在正常的飞行活动范围之内,不敢想也不可能想到把眼前的情况同政治事件联系在一起。

    第二,调度室主任敲门时说:“首长到了,快起床!”然而,停机坪所出现的混乱场面,哪里有一丝一毫首长乘坐飞机时的宏伟气势呢?在招待所房间里急忙穿衣服时,我还想着是首长的紧急任务,然而,一到停机坪,当看到一切同专机飞行是那样格格不入时,脑子里所谓“首长专机”的概念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根本想不到会是林彪在飞机上。

    第三,停机坪上飞机强行滑出,后面军队尾追,全副武装,荷枪实弹,带队军官心急如焚,战士持枪喊声不断,我几次问他谁在飞机上,他都不说。可以肯定,一切问题的焦点都集中在这架飞机上。我暂时无法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肯定是有问题的,不是一般的问题。

    这些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那位军官按我的意图登上吉普车的时候,飞机已经滑入跑道东头,机头调转过来对正起飞方向,从停机坪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飞机的右侧面。

    远处的三叉戟256号专机紧紧锁住在场人员的视线,此时,在停机坪上的人几乎都意识到飞机就要起飞了,激烈跳动的心好像要蹦了出来。

    果然,最担心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在听到飞机发动机声音增大的同时,飞机开始增速滑跑,几十秒钟后,消逝在机场西南方的夜空,刚才起飞时飞机发动机那撕裂心肺、垂死挣扎般的吼叫声,也随着飞机的消逝渐渐听不到了。

    和我一样呆站在那里、满脸都是问号的领航员,没有忘记职业习惯,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当时的时间是1971年9月13日0时32分。

    一道冷冰冰的算术题

    256号专机强行起飞的气势虽不可挡,然而,飞机上的油料给它的飞行时间却只有两个小时,也就是说,飞机在13日凌晨3点以前必须降落,这样,在天亮以前就可以知道飞机的下落,因为油料将作为这架飞机的致命因素,迫使它不得不这样做。

    就寝之前,机长潘景寅还在机组会上讲第二天的工作安排。22点40分,我和领航员关窗睡觉。时隔不足两个小时,却发生了连做梦都不可能想到的突变。机长和3个机械师把飞机飞走了,剩下的5个人茫然不知所措。

    机组成员在原单位是按照行业的编制来工作与生活的。根据专机任务的需要,才按照正驾驶员(机长)、副驾驶员、领航员、通信员、机械师、机械员、特设师、服务员等业务岗位的要求,从以上不同的行业编制中找出对应的人员组成机组。无论机组成员个人在单位的级别、职务如何,执行任务在外都是一个独立战斗的集体。

    后来,有关部门在核对人数时反复问了好几遍:“机组究竟有多少人?走了几个?还剩几个?”这是个既简单又严肃的问题。

    我当时并不清楚,在核对坠机现场那9具尸体的时候,由于一时难以弄清林彪座车司机的身份,专案组曾急于在活着的人身上寻找答案。机组一共9个人,林彪专机起飞之后,留下4男1女5个人,另外4人则成为葬身异国他乡的孤魂野鬼,做了林彪的牺牲品。

    9-4=5是千真万确的,这道极普通的算术题发生林彪专机机组成员身上,永载史册。

    摘自《真相:专机副驾驶亲历“九一三”》,中国青年出版社2013年7月,标题和提要系编者所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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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彪座机在我面前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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