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高等教育向何处去？

    美国的高等教育不是伊甸园，但这不等于它行将就木；美国的高等教育也不是烂摊子，但这不意味着人们可以放缓对它的改革。

    美国的高等教育是全世界羡慕的伊甸园。青年才俊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统治各大排行榜的知名学府数不胜数……对此，我们应该感到自豪！

    美国的高等教育是个烂摊子。就读成本高，毕业率低，教职员工不开心、学生娇生惯养……我们的大学注定会沦为时代的弃儿。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如何调和这两种完全矛盾的意见？如我们所知，在雄心勃勃的商学院教授和夸夸其谈的企业家纷纷预测大学走向消亡的当下，在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受过教育的公民的当下，对美国高等教育的使命和作用加以重新解析，是再紧迫不过的任务。谢天谢地，曾任哈佛大学校长的智者德里克·博克接过了这项工作。他的新书《美国高等教育》或许不能被称为一份成绩单，但至少是就美国高校面临的挑战和机遇的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

    对于美国高等教育，首先要明确的是其多样性。哈佛大学面临的问题，与得克萨斯大学、加州斯克里普斯学院，或者纽约的拉瓜地亚社区学院面临的问题，是截然不同的。博克试图涵盖各种各样的学校，因此，他的作品跟美国的高校系统一样，庞杂而稍显刻板。全书共分5章，对本科到研究生再到专业学校，逐一进行了探讨，同时就劳动力市场的各个层面进行了分析。简介之外，书中还有5段序和4处后记，不包括篇幅较短的最后一章“最后一句话”。这种啰嗦是应该得到原谅的，因为作者的确非常严谨，且始终坚持用数据说话。

    博克注意到了美国高等教育的多样性，承认该行业的极端不平等。公众对教育的讨论往往集中在那些最难考取的学校，然而，“招生数量少于报考者数量的大学不超过200所”。在自由选择度较高的那部分院校，学生入学后，可以从校方获得一些补贴——即使是全额付费的学生。相比之下，被选择度低的院校录取的学生，就只能获得很少一部分补贴了。近些年，公立院校得到的政府资助急剧减少，许多一流院校不得不争夺捐款和全额付费的生源。社区学院招收的学生明显多于其他院校，当然，入读这些学院的人大部分永远也拿不到学位。

    博克认为，所谓“大学自中世纪以来一直没有改变教学风格”的讽刺，仅仅是空洞的谣传。大学在适应技术进步、生源成分和资金来源的巨大变化方面，已经做得令人惊讶地好了。但博克拒绝“报喜不报忧”，他强调“在提高本科教育质量方面，大学的反应一直特别迟缓。”教授们常把他们个人感兴趣的东西，与学生们需要的东西混淆起来；随着外界的诱惑越来越多，学生们花在学业上的时间也比几代前的先辈们少很多。博克指出，为了吸引更多学生，院校甚至会想方设法迎合后者，反倒不再关注奢华的校园设施是否会导致学生们分心。

    作为局内人，博克对大学的管理结构有深刻的认知。他意识到，真正的课程改革应当由教学工作者主导。从他的角度看，让教学人员（至少是其领导层）对过去10年间毕业生学习效果的实证工作形成更清醒的认识，是一大挑战。教授们也许会专注于自己的研究，也会为其参加的某些委员会的工作分心，但好消息是，他们还是十分关心教学效果的。

    博克写道：“教育改革的关键在于收集证据，用来说服教学人员：目前的教学方法没有带来预期结果。”一旦教师们理解了变革的必要性，他们就会随机应变，积极创新，更有效地开发出高校毕业生必不可少的能力。过去他们这样做过，将来他们还会这样做。

    博克对教学人员的信心，在这部作品中随处可见。他认为，我们这种多样性的高等教育体系是有很强的自我修正能力的。我们需要把成本压低吗？肯定的，这也是在线教学如此受欢迎的原因。我们的校园里有政治偏见吗？肯定有，至少从20世纪40年代起就存在了，但教学人员已经意识到需要更多的政治多样性。学校领导层花费在筹款上面的时间太多了？没错，但美国的高校——尤其是那些具有选择度的学校——比其他国家的学校得到的资助更多。一句话，我们可能有最坏的高等教育制度，但就像民主政治那样，它优于所有替代品。

    本书指出，美国的大学有两方面亟待改进：提高毕业率，提高本科教育质量。我们必须更充分地吸引低收入家庭的孩子走进校门，不再浪费钱去资助SAT分数较高的富裕学生，而只是为了提高表面上的排名。我们还必须更有效地刺激课程改革和评估，确保学生们努力学习他们需要的知识——无论是在社区学院还是在研究型大学。当然，要在“学生究竟需要哪些东西”这方面达成一致，是很大的挑战，但这也是教学人员职责的核心。

    高校间的竞争既能产生效益，也会带来问题。博克相信，我们已有充分的条件开展必要的改革，希望他是对的。在笔者看来，我们同样需要像他这样的领导人物，以帮助激活这些条件，使美国的高等教育可以继续为我们的文化、经济乃至政治做出至关重要的贡献。

    美国《华盛顿邮报》

    关于作者：

    德里克·博克（Derek Bok），1930年生，美国著名律师、教育家，曾任哈佛大学校长15年之久。著有《幸福的政治：政府可以从幸福新研究中学到什么》、《市场中的大学》、《政府的麻烦》、《美国的大学及其前景》、《象牙塔之外》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