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假发票经济”

    想要了解中国庞大的地下经济，只需到上海的主要交通中心看一看，那里有人公然叫卖假发票。

    “发票！发票！”在这座城市的火车南站，一名30来岁的女子冲着行人吆喝，而她的两个孩子在附近玩耍。“我们有各种发票。”

    买主用发票来逃税和欺骗雇主。在中国，制作和使用假发票是非法的，一些人因此被判罪。但是，中国人对假发票的需求强大，公开交易假发票的数量惊人。

    假发票无所不在，连跨国公司的审计员都会上当。比如，英国制药公司葛兰素史克现在就还未搞清楚，过去6年来，其中国业务的4名高管是如何提交假发票侵吞数百万美元的。

    这座城市到处可见兜售各种发票的小广告，其中有差旅发票、租赁发票、废旧物资发票以及增值税发票。有人通过传真或手机短信推销假发票。在用户众多的中国电子商务网站淘宝网，卖家甚至承诺买假发票给以特别折扣和当天到货。

    识别假发票对税收机构、小企业和中国国有企业来说是一个挑战。目前对假发票交易涉及多少资金并无可靠的估算，随着中国经济迅速增长，假发票行业变得更复杂，制作假发票的水平也在提高。

    由于假发票关系到巨额税收，中国政府不时宣布严打。2009年，政府称抓捕了5134人，关闭了1045个制作假发票窝点。一年以后，他们又说“粉碎了”1593个犯罪团伙，突查了向政府上报假发票的74833家企业。

    尽管打击假发票的行动非常严厉，但专家们认为，“严打”常常没什么效果。分析人士称，一个原因在于，连政府官员都参与黑市活动。比如，2010年，中国国家审计署称，发现中央政府机构用假发票侵占2100万美元的资产。

    中国雇员无论是供职于政府机构还是国有企业，似乎同其他人一样，渴望用假发票增加收入。宾夕法尼亚大学政治学助理教授王玉华说：“他们的收入不高，所以靠报销弥补很多。这很难监控。”

    中国的发票制度于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确立，当时政府开始要求企业对每一笔商业交易，使用税务局发行的官方收据。这种收据通常有一个数字和政府的印戳。但是，很快有人开始钻发票制度的空子。制假团伙使用特别设计的印刷机，生产高仿真的官方发票。这种假发票上面带有与红色政府印章极相似的标记。

    在许多公司，不良员工与广告、咨询和旅行社串通，为侵吞公司资产而伪造或篡改发票。

    发票欺诈十分普遍，许多酒店礼品店的店员，同意把购买礼品的发票开成住宿的。上海至少有一家共同基金公司要求其雇员每月上交假发票，报销资金相当于员工一半的薪水——这种做假账的方式，可减少公司及员工的税务负担。

    尽管使用假发票的群体无所不在，但很难被抓住。分析人士说，监控成本太高，核实数百万的发票，需要实地造访酒店、航空公司和办公用品店，检查无数的交易寻找作假迹象，这种工作单调乏味。

    另外一个问题是，许多出售的发票属于官方发行的。比如，顾客没有向酒店索取的发票。这种未经使用的发票之后往往被转卖，进入黑市。

    就在上海，通过传真推销发票的公司，主动提出购买未使用的发票。近日上海某会计机构发来的传真广告称：“由于我们为其他公司提供各种会计服务，现在需要来自各种行业的发票。如果你们公司有13%或17%的增值税发票，我们可以出个好价钱购买。”

    □美国《纽约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