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吵，伦敦静

    或许没有比乘坐著名的“地铁”，能更好地折射出伦敦人与纽约人的文化差异了。

    伦敦：我登上“环线”地铁，感觉就像走进一个图书馆。车厢内鸦雀无声。至少一半的人在读着什么——平板电脑、免费报纸、晦涩的小说或汽车杂志。

    我试图跟人目光接触，根本是徒劳，更别提聊几句了。伦敦人似乎喜欢目不转睛地盯着广告，那是因为他们手头没有手机或别的什么读物。

    有人起身，空出宝贵的位子，但很少有其他人会急冲过去。有人会慢慢靠过去，就像某种舞蹈一样，一边东看西看，确保没别人想要那个座位。

    几站过后，一名拖着带轮箱子的年轻人没有意识到，箱子大轮压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银行家的擦得油光发亮的鞋子上。我等着那名商人的尖叫声——甚至咒骂。结果没有。

    那人推开脚上的箱子，往左移动一步，重新打开书，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我想，那位年轻人肯定没意识到箱子压到了人。我呢，好像在看一部无声电影。

    纽约：我登上4号或5号线地铁，月台后面的人在使劲推搡着，害得我撞上好几个人。偶尔我说对不起，坦率讲，这就像在舞场。我从未去过东京，但我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地铁“推手”会有用武之地。

    不断有人喊“进去，进去，腾出空间”。你只能祈祷，突然跟你摩肩接踵的人，那天记得使用除臭剂了。一番推搡之后，才开始注意到地铁里的各种音乐，感觉就像走进一家夜总会。

    有时是说唱乐，有时是拉丁萨尔萨舞曲，有时是某个孩子iPad上面放的迪斯尼歌曲。这些人都戴上了耳机，但我搞不懂的是，他们为什么要戴那玩意儿。他们是在扮演DJ这个角色，让整个地铁车厢的乘客成了听众。

    不出几站，有人发火了。可能是因为总被人推来推去，可能是被人踩到了，也可能是哪个傻瓜一定要在这个明显过于拥挤的车厢里阅读大版面报纸。更多的叫喊，偶尔有人会回喊。你看看边上的人，要么懊恼地点点头，要么窃笑不已。

    运气不好的话，你说不定会碰上个布道的上车，一直跟你讲会如何如何下地狱。这一切都是在上午9点前。

    我现在定居纽约，但之前曾在伦敦生活和工作两年。不久前从纽约去英国首都，才惊讶于那里是多么安静。

    纽约太吵了，一直都吵，甚至是在地铁车厢里的一堆陌生人中。从地铁站走出，那就更喧闹了。警车和消防车汽笛声每隔约5分钟就响起，出租车司机按喇叭像踩油门一样频繁。路人尖叫，他们也大吼。你都不知道他们是真的疯了，还是拍视频，抑或只是发泄。

    在纽约待一两天后，你会对喧闹充耳不闻，太闹了，你都习惯了。这只是“大苹果”（编者注：纽约市的别称）充满活力的表现。

    纽约人的穿着跟他们说话一样张扬，鲜艳的颜色，稀奇古怪的鞋子、帽子和饰物。纽约人想要从头到脚被人注意。

    我在伦敦待了两周后，感到自己是在静修。我想，待在伦敦只听到一次警笛声，有时真让人觉得，是不是所有出租车喇叭都被偷了。这么多人，却能如此安静，怎么做到的？

    这种生活方式具有某种尊严，有些通常人们印象中英国人的那种严肃。伦敦人不容易发脾气。乘坐地铁许多次了，只有一回见到有人把嗓门放得很大，或对我说什么。

    大多数人穿得规规矩矩，而且主要是低调的色调，如黑色、灰色或土黄色。这一点很明显。若有人（经常是年轻人）穿醒目的，那也是围巾或其他，不会全身上下搞得像彩虹一样。

    类似的差异我可以继续讲下去，但读者们已经知道了。对我来说，日常上下班高峰时间乘坐地铁，能最好地捕捉到那种差异。

    □英国《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