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危机：敌意中的均衡

    现实情况就是，对每一个主要当事方来说，伊朗外交上被隔离、经济上瘫痪、军事上受限的现状，要比现有的替代方案好。

    围绕伊朗核计划的长期危机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2013年更有可能是僵局持续的又一年。因为所有关键参与者虽未言明，却倾向于达成一个实用主义的平衡，既排除战争也排除和平。威胁与对话、紧张升级与谈判之间的拉锯继续着，不可避免地会拉响最后摊牌的警报。

    这可能都是做戏。现实情况就是，对每一个主要当事方来说，伊朗外交上被隔离、经济上瘫痪、军事上受限的现状，要比现有的替代方案好。

    对疑似的核设施进行数周打击，然后招致伊朗的大举报复行动，这样一场使用传统和非传统手段的全面战争，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深恶痛绝的。但同时，与伊朗达成真正的和平也同样没有吸引力，尽管西方没有公开承认。

    在华盛顿，政策上的相似性令人吃惊。奥巴马宣称不会容忍有核武的伊朗，实际上是通过发起一场战争在避免另一场战争。只有根据另一个时代对武装冲突的定义，美国才不是与伊朗处于战争状态中。美国针对伊朗采取了各种破坏性的举措，只有金融和经济制裁是露出表面的。

    然而在表面之下，一场大规模的秘密系统性破坏活动和网络战计划正在进行，目的是阻止伊朗具备核爆能力。这还减少了与以色列和沙特阿拉伯等盟国，就与伊朗“大协议”的条款进行谈判的必要性，这一“大协议”将让伊朗摆脱孤立，并改变中东的战略未来。

    对以色列安全部门而言，目前的现状将保证其利益，维持其常规和非常规的地区优越性。因为以色列安全部门也承认，其单方面对伊朗核基础设施造成重大破坏的能力有限。

    对沙特阿拉伯及其海湾合作委员会盟国而言，保持现状也比爆发冲突更可取。在它们自己焦头烂额地应付本地区的抗议运动之际，它们的西方盟友在经济上拖垮了它们在波斯湾的竞争对手，并分散了政治上的注意力。

    对俄罗斯和中国而言，美国对伊朗的关注在战略上是有利的。只要它们不必在联合国安理会支持（或反对）采取公开军事行动，它们就能专注于与本国关系更密切的安全和经济优先事务。

    再加上所有主要当事方对彼此真正利益与能力的了解，目前的现状看上去就更加是可持续的了。

    伊朗明白，即便伊朗停止对抗，西方也既不愿意、实际上也无法取消具有重大影响的制裁。美国知道，伊朗的地区抱负与美国在该地区的持久存在不相容，美国的目的是让海湾地区的各王国和酋长国成为抵抗伊朗同盟的堡垒。在当前背景下，任何谈判都不可能改变这一状况。

    这样一来，西方还能采取什么政策呢？首先，“遏制”是对目前出现的战略的唯一准确描述。其次，遏制政策要保证伊朗不越过核武门槛。第三，从表面上看，西方还能从事一些外交活动，来缓和公众对于海湾再次爆发武装冲突的担忧，以及市场对全球石油供应中断的担忧。

    然而，这种看起来可能稳定（尽管反常）的“有克制的敌意均衡”存在危险。短期来看，危险在于以非常规方式管理脆弱的战争平衡而出现的错估、误解、错误认识以及无能。

    长期来看，危险在于制裁既实现不了其已申明的目标——让伊朗服从安理会的要求，也实现不了其未申明的目标——赢得时间阻止以色列展开单方面攻击，却将一个年轻而有活力的社会的基础摧毁殆尽。

    避免事态如此演化，要求现在参与伊朗外交活动的主要各方具备治国才能，但这一任务超越了他们的战略能力和想象力。问题在于，各方能否在足够长的时间内避免一场热战，从而能等到他们的继任者来应对这一挑战。

    作者是牛津分析顾问公司首席执行官，曾与科菲·安南合著了《停火斡旋：战争与和平的一生》(Interventions: A Life in War and Peace)。

    □摘自英国《金融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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