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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03月20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从“古拉格”,到“母狗战争”,到莫斯科奥运会,再到“大佬”遇刺——

俄罗斯黑帮是怎样“炼”成的

○本报特约撰稿 方亮 《 青年参考 》( 2013年03月20日   09 版)

    今年1月遇刺身亡的恶黑帮“大佬”阿斯兰·乌索扬

    “古拉格”劳改营中的囚犯

    1998年5月,一直让俄罗斯当局头疼不已的车臣分离运动,又给克里姆林宫重重一击——驻该地区的俄总统全权代表弗拉索夫被绑架,命悬一线。绑匪提出的放人条件,摆明了就是让莫斯科放弃车臣地区。

    几次营救都无功而返后,俄当局想起了一个人——阿斯兰·乌索扬,俄罗斯黑帮的一位“戒律匪徒”,绰号“哈桑老爹”。虽然他最终也没能“办成事”,但他作为一位黑帮人物与当局的密切关系,却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然而今年1月16日,这位76岁的传奇人物在莫斯科市中心遭枪击身亡,平静了几年的俄黑帮于是波澜再起。在警方严阵以待的同时,外界再次将目光投向“俄罗斯黑帮”这个缘起于苏联“古拉格”系统的黑色帝国。

    “古拉格”造就了“戒律匪徒”

    “戒律匪徒”一词,俄文原词为“Вор в законе”。其中,“Вор”意为“贼、盗匪”,“закон”意为“法律”,整个词直译为“戒律中的匪徒”。

    上世纪30年代,斯大林发动了“大清洗”,遍布全国的“古拉格”系统(苏联劳改服刑机构和设施的代名词)在其中发挥了极大作用。

    在该系统中,普通犯人与政治犯被共同关押,总数极为庞大。当局奉行“用犯人管犯人”的管理原则,使整个“古拉格”中的人际关系准则,也成了弱肉强食式的。久而久之,在传统无政府主义倾向的影响下,和官方严酷管理的刺激下,犯人们开始有自我意识,并逐渐有组织化。这便形成了日后俄罗斯黑帮的雏形。

    这群人从一开始就订立了组织的核心价值——坚决不与当局合作。此外,在成员的婚姻、财产等问题上,也逐渐形成了许多准则,以此来指导团体内成员的秩序和相互关系。随着时代变化,这些准则有所区别,但“不与当局合作”这一“铁律”,至少在苏联时代一直被严格遵守。

    “戒律匪徒”一词成为在“古拉格”中成长起来的团体对其各成员的标准称谓,进而在俄语中也成了一个专有名词。在古拉格系统解体、乃至这群与当局对抗的团体成员进入苏联社会成为黑帮后,该词也一直被保留,直至今日。

    如果说当时“戒律匪徒”是对每一名成员的称呼,那么今日,该称谓则只是享有江湖地位的“大佬”才有资格使用。于是,它便成了与欧美黑帮中的“教父”、“大哥”等称谓类似的、俄罗斯乃至独联体对黑帮大佬的专有称谓。

    二战引发了“母狗战争”

    “戒律匪徒”一词曾引发许多历史事件,其中最被人津津乐道的,是二战时期在古拉格系统中爆发的“母狗战争”。

    二战前,这个团体内各成员还可以遵守“不与当局合作”这一戒律,但当二战爆发时,他们中的许多人直接被当局征召,上了战场,于是这条戒律便无法被广泛遵守了。因为,替当局打仗本身,显然就是最直接地与当局合作。

    对这些入伍的人,其他成员极为不满,摩拳擦掌地等着他们回来,好与他们算账。于是,二战结束后,从战场上幸存的人一返回,一场战争便在两派之间爆发。没上战场的一派骂对方“母狗”,于是,这场黑帮之争便在日后的史书上被称为“母狗战争”。

    实际上,这是一场大规模的冲突,发生在大部分的“古拉格”劳改营中。“母狗派”有当局撑腰,所以“戒律派”最终败下阵来。此后,“戒律派”的境遇一直很艰难,在各个劳改营中处处受“母狗派”欺压。而且,“母狗派”的目的就是让所有人都放弃“与当局对抗”这一铁律,所以他们允诺,只要公开放弃这一戒律,便可被视为自己人。

    这种类似“改宗”的转变有一套特殊仪式——“戒律派”成员只要当众伸出舌头,舔一把匕首的锋刃并同“母狗”们一起吃饭,便被视为已被接纳。

    久而久之,“戒律派”人数越来越少,在“古拉格”内几乎绝迹。不过,现实中,“不与当局合作”的铁律却远未消亡,许多人仍在心中坚守着这一铁律。“古拉格”解体后流入民间的原“戒律派”成员重新组织在一起,成为苏联时代的黑帮并重新大范围使用“戒律匪徒”一词,便是铁律从未消亡的明证。

    奥运会:黑帮崛起的契机

    在苏联时代,由于国家挤掉了社会空间,黑帮始终无法大规模存在,但其土壤一直并未消亡。

    1980年,莫斯科举办奥运会,一场由此被激发起来的健身运动席卷苏联全国。一时间,许多年轻人聚集在体育场馆锻炼身体。这批人、连同从“古拉格”中走出来的人,日后成了俄罗斯黑帮的中坚力量。

    在莫斯科周边的许多地区,健身潮中涌现出来的运动团体,赶上的是勃列日涅夫统治末期、以及安德罗波夫和契尔年科接力当政的时代。因统治当局的变动而带来的社会变化,成了他们和“古拉格”势力结合并发展的重要契机。

    戈尔巴乔夫上台后,苏联迎来了体制和思想上共同放松的新时代,广泛兴起的商品经济成为黑帮崛起的经济前提。许多市场里都出现了收保护费的黑帮,他们的核心成员就是“古拉格”分子,此外还包括健身潮中的积极分子,以及普通的无业游民和流氓分子。

    那个时代,是政府力量逐渐削弱、并未适应经济市场化和政治自由化新条件的时代。在市场上,甚至出现了商人们宁愿向黑帮交保护费,也不愿交国家税费的现象。许多商人反映,黑帮处理问题远比警察和法庭更加公平、高效;而在国家尚未建立起相关机构的情况下,黑帮已率先掌握并开展了“商业仲裁”相关业务。

    当然,与世界各国一样,与黑帮密切相关的大规模殴斗、暗杀等严重违法现象,也随着政治当局的逐渐弱势而慢慢显现。

    俄罗斯黑帮中也慢慢出现了各个帮派,它们往往按照地域分成高加索派、斯拉夫派、中亚派等等。在其下则会具体分出格鲁吉亚派、阿塞拜疆派、哈萨克斯坦派等等。当然,更细化的则可具体到人物头上,各个大佬有各自的帮派,如在莫斯科影响极大的“太阳帮”、“巨象帮”等。大佬们都有自己在黑帮中专门使用的外号,比如乌索扬的“哈桑老爹”。而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各自帮派的“戒律匪徒”。

    1988年,苏联内务部第一次在报告中界定“苏联社会中有组织性犯罪团体的存在”,也是从那时起,内务部出现了“有组织犯罪处”。当然,政府对黑帮的打击绝非一朝一夕之事,俄罗斯的黑帮到今天一直存在。

    “不与当局合作”的铁律已作古

    苏联解体后,“古拉格”时代“不与当局合作”的铁律,已成历史记忆。

    车臣人绑架俄总统驻车臣全权代表时,俄当局居然能想到借黑帮大佬的手来解决问题,黑帮与政府间非同寻常的关系由此可见一斑。

    当时,乌索扬已是俄黑帮中地位相当高的“戒律匪徒”,在高加索各黑帮中的影响力也不小。那次,他本打算用自己的影响力来促成人质危机的解决,但最终无功而返。此后,他推荐当时身在美国的维亚季斯拉夫·伊万科夫,声称要解决危机,非用此人的影响力不可。

    在上世纪90年代,伊万科夫是远比乌索扬辈分和影响力更高一筹的“戒律匪徒”,在俄黑帮、商界及政坛,均有一定影响。此后,他远赴美国发展,在美蹲过监狱,并凭借在俄影响力在美国打出一片天,甚至与许多好莱坞明星交好。

    虽然在那次人质危机中,俄当局最终并未召唤伊万科夫,但其地位已通过乌索扬的推荐得以显现。

    帮派大佬是只在各帮派内部被承认的权威和领导人,但“戒律匪徒”却是在整个俄罗斯的黑帮界、乃至独联体黑帮界被承认的权威人物。他们未必直接操纵某个具体帮派的财政、人事等,但因其影响力和辈分,他们却可在整个黑帮的结构性秩序发生问题时,发挥关键作用。

    每年,俄罗斯黑帮都会举行若干次大会。“戒律匪徒”们会参会,然后选出新一批“戒律匪徒”。在通过一系列手续和仪式后,新人便正式获得这一“光荣”称号。

    “戒律匪徒”的授予往往难以获得所有帮派大佬的同意,帮派间的斗争往往因此而爆发。2009年伊万科夫遇刺、以及今年1月乌索扬被杀的诸多原因中,都包含“戒律匪徒”授予过程中出现的帮派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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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黑帮是怎样“炼”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