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中国就是19世纪的美国

    1812年夏天，一支英军小分队截住了载着弗朗西斯·嘉伯·洛威尔及其家人从英格兰回国的船。英国人把乘客和船员扣留在位于加拿大的英国基地数天之久。洛威尔的行李遭到严密搜查，因为英国人得到消息，他可能偷取了电力织布机的设计（这在英国属于重罪）。这确实是洛威尔干的——但他知道会有风险，所以把设计记在了头脑中。

    英国人很少允许外国人参观他们的棉纺厂。但洛威尔是一位知名的美国波士顿商人，从英国进口大量服装，且与英国同行关系不错。可以想象，有一次他参观工厂时，装作毫无兴趣的样子，却用心记下有关传动和织机速度的细节。按照当时的绅士礼仪，这样做是不光彩的。

    今天，正崛起的是中国，而美国就是警惕新兴强国的霸权。中国之于美国，就像200年前美国之于大英帝国。美国海军侵入中国沿海，美国支持台湾，一如当年英国人同情南方分裂分子。

    今天的中国人像19世纪的美国人一样，决心与对手在经济上平起平坐，也像早期的美国人一样，想尽办法获得技术。这里有一个重要不同，就是现代技术的提高，大大增加了“偷窃”的回报。洛威尔利用他人信任而窃取的设计，大多数没有尺寸、不太准确。19世纪中叶时，美国人拼命想仿造英国著名的谢菲尔德钢铁。

    1812年时，高速纺织机是相当先进的技术，英国不愿透露给美国。当时英国议会还立法严惩转移贸易机密，甚至阻止有技能的纺织工人或机械师移民。

    美国人不尊重英国的知识产权保护。为逃离宗主国的严厉经济限制，他们通过战争赢得了独立。在他们看来，英国的技术壁垒是一种殖民策略，目的是迫使美国充当原材料供应地，及英国低端产品的垄断市场。1790年美国通过了首部专利法案，明确规定“任何人”都可以申请专利，但1793年该法案经过修改，规定只有本国公民才能得到美国专利保护。

    中国当代贸易和专利制度，和当年的美国一样。“使用”专利是中国允许西方技术入华的免费回报。高价值芯片被禁止进口，除非公司允许中国“检查”其源代码。西方伙伴愿意接受“魔鬼交易”，以先进技术换取眼前订单。

    如果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当年的美国人更明目张胆。一些老板公开打出广告，招募愿意冒着被抓和坐牢的风险，从英国偷带机器设计的工人。最终是一个叫萨缪尔·斯莱特的人带来了突破。此人是一个农村小男孩，曾在英国早期的棉纺纱技术开发者手下当学徒。

    由于担心在英国的前途，斯莱特21岁时远赴美国，随身带走了相当深厚的机械化纺纱的背景资料。斯莱特及赞助人、合伙人和他们培训的许多人，创立了一个电力纺纱帝国。前总统安德鲁·杰克逊曾称斯莱特是“美国工业革命之父”，而英国人称他是“叛徒”。

    对中国来说，美国现在的技术可能具有同等重要性。倘若当年美国人发明了一种神奇的望远镜，可以放到英国的工厂里，他们肯定会用上的。更妥善的应对办法，是运用一些人所说的“创新商业主”：如果洛威尔是当代美国顾问的话，他可能会建议跨国公司不要让中国人进入工厂半步，不论他们看起来是多么友好。

    □美国《外交政策》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