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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跨越欧亚的石油管道背后，隐藏着数不清的腐败、流血和地下交易。
近年来，意在揭露一个“由权力和石油美元组成的地下世界”的书籍络绎不绝地出版，可是，即便有“钻探设备”，作者们打出来的也可能是“枯井”。纵观那些为石油产业把脉者，最有说服力的文字大都出自业内大佬，如普利策奖得主、能源经济学家丹尼尔·耶金，以及英国石油公司前总裁约翰·布朗。不过，他们代表的是坐在办公桌后或老板椅上那群人的观点。
有别于固有套路，詹姆斯·马里奥特和米卡·米尼奥·巴鲁罗跟踪能源行业内幕10年，虽是外人，但足够专业。他们把英国石油公司花费40亿美元，从里海铺设通往欧洲的输油管道项目作为新书《石油之路》的主题，讲述一个充满地下交易和普通人的辛酸的故事。
“石油之路”始于阿塞拜疆的阿布塞隆半岛，在那里，从冰河时代开始就一直有气体从地下泄漏出来。两位作者指出，这个地方曾是拜火教最神圣的所在，“含油的岩石将人们吸引到这里，并不是想让他们来开采石油并运到其他地方充当燃料，只是希望他们在大自然点起的片片火焰当中崇拜它。”然而，随着其他信仰到来——逊尼派和什叶派穆斯林、俄罗斯东正教、马克思主义和资本主义——这个半岛的圣火终于转变为黑色的液体黄金。
首批在阿塞拜疆建立的石油公司，以及随之发展起来的私营企业家，在书中得到了多彩的描述。接下来，我们又看到了苏联技术专家的工作成果。不过，故事的主线始于英国石油公司与阿塞拜疆当代统治者的合作，我们从中了解到，通过从格鲁吉亚到土耳其的1100英里长输油管，每天输送100万桶石油，这样一笔大买卖却没有征求公众意见。《石油之路》专门描述了英国石油公司和阿塞拜疆政府是怎样把他们的计划“强制推销”给当地社区的：“英国石油公司与阿政府串通一气，该公司与这个专制政权的合作在多个层面展开：乡村中的地方行政管理机构、阿塞拜疆的秘密警察，以及阿塞拜疆国家重点项目保护部队。”
这些指控非常扎眼，英国石油公司本应出来自我辩解。可是，当我亲自问他们是否可以对这些指控予以反驳时，遭到了干脆的回绝。两位作者用犀利的笔法将一个庞大的主题分解，并指出：无论这条人造的能源大动脉带来多明显的经济利益，都无法与被其破坏的郁郁葱葱的景观相比，却也无法将公众的眼球从“悠闲地在草原上空盘旋的雄鹰”身边吸引开。英国石油公司举办过一场讨论阿塞拜疆社区援助计划的听证会，主持人是一位漫不经心的女士，“她那三英寸高的名牌黑色高跟鞋，一直不停地踢着讲台下沿。”
在某些更加戏剧化的情景里，两位作者遭遇了危险的暴力机关，这仅仅是因为他们在输油管附近报道事实。当地的百姓一直被置于故事中心。在夸拉伯克镇，曼索拉·伊比斯霍瓦陷入一场争议之中，起因是英国石油公司计划让它的输油管从她家的房子附近穿过，这位母亲拒绝搬迁：“女婴躺在小床里，曼索拉也睡着了，她的头巾放在身旁的梳妆台上……而那些石油，每天100万桶，每秒流动两米，就这样整夜整夜地从她的厨房下流过……”
本书屡有惊人之论——譬如，输油管成了库尔德人与土耳其政府之间冲突的引爆点；而且非同寻常地详细讲述了从里海起航的油轮怎样穿越海盗肆虐的中东海域：它们得到了英国总部的全程监控和严密保护，该总部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半地下军事设施，隐藏在伦敦西北部，地面上种满橡树。”最终，石油通过巴库-第比利斯-杰伊罕输油管到达德国，然后继续输送到伦敦，即英国石油公司的大本营以及各种支持它的金融机构的所在地。
尽管经营着一项充斥腐败和流血的交易，石油精英们依然有理由得意：在这场非凡的全球化经济航程的终点，他们不仅让工业之血保持流动，而且刺激了欧洲乃至更广大地区的经济发展。或许在他们看来，相比外国独裁者和全球变暖，赚不到钱才是更严重的麻烦。
□英国《卫报》
关于作者：詹姆斯·马里奥特，画家、环保积极分子，曾与他人合著《下一个波斯湾：伦敦、华盛顿及尼日利亚》，揭露了非洲石油战争的内幕。
米卡·米尼奥·巴鲁罗，航海家、人权活动家，主要为和垄断能源企业作斗争的各类组织提供研究和宣传支持，过去几年间，他的足迹遍布伦敦、开罗和奥克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