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舰哗变》等名作问世半个多世纪后,97岁高龄的美国作家赫尔曼·沃克仍然笔耕不辍。
“他准备好接受采访了。”见女管家点头示意,我赶忙起身,跟着她穿过小小的厨房,绕开斜放的躺椅,抬头一瞧,须发皆白的赫尔曼·沃克已站在书桌那头等候。老人的双眼绽放出光芒,用力握了握我的手,便围绕自己新近出版的作品打开了话匣子。
97岁高龄的作家刚刚推出的小说《立法者》很有现代感——至少从形式上讲如此。这部作品集信件、手机短信、备忘录、电子邮件、网络聊天记录为一体,营造出属于21世纪的喜剧效果。采用书信体形式,正是沃克几十年来一直努力打破陈规的最新尝试。
“单说叙事,没什么书比《圣经》更好。我们为何要重复前人已经做得很完美的工作?所以,我要用别的样式写书,那就是在《立法者》中首次尝试的‘组合’方法。”
半是小说,半是自传
这本234页的新书,讲述了一群打算拍摄关于先知摩西的电影的现代人的故事。有趣的是,他们在一个非虚构人物的帮助下工作,该非虚构人物就是赫尔曼·沃克自己。在书中,这个“固执的古代人”不顾妻子贝蒂·莎拉·沃克的担忧,投入了影片摄制组的工作,牵扯出了有关爱情、财富、继承权和家庭关系等环环相扣的主题。
小说的主人公马戈利特·索洛维是好莱坞当红剧作家,让人联想起沃克成名作《马乔里晨星》的当代版,但作家坚称,怀旧不是他的初衷。“《马乔里晨星》讲述的也是以一位励志演员的经历为主线的故事。可是,那本书上市出版,已经是两代人之前的事儿啦。”
沃克用讽刺笔法准确地将好莱坞的光怪陆离呈现出来,比如,电影制片人气急败坏地要求马戈利特,“让上帝的话简短精悍些”。
实际上,沃克和影视界有不解之缘,他现在住的房子曾是出演《马乔里晨星》的纳塔丽·伍德所有,在《凯恩舰哗变》中表现出色的亨弗莱·鲍嘉也和他很谈得来。不过,当《双凤恋》于1964年被搬上银幕后,他坦言“改编得一点都不好”,开始和电影人保持距离。
“制片人还喜欢读书吗?那些工作室的财务情况怎样?”虽然跟影视界有过漫长的合作经历,沃克依然抓着我问这问那,大概是担心自己对今天的好莱坞缺乏了解而犯错吧。
妻子逝去令他伤感不已
回到《立法者》这本书,它最引人注意之处,可能就是对沃克和妻子贝蒂令人心碎的关系的描写。后者去年与世长辞,享年90岁。他们的婚姻维系了66年,她生前也是沃克的经纪人。贝蒂在书中的形象是刚强而机智的,她保护丈夫不受外人打扰,使他更有创造力。
贝蒂的照片出现在了全书末尾——正是她在二战期间,随情书寄给他的那张,底本被装在相框里,放在我们身旁的书桌上。她不在了,但他觉得她还没有远去,在赫尔曼·沃克心灵深处,在书架上的小雕像里,所有关于她的记忆和遗物,都可能让他伤感不已。
我暗想,还是别勾起这位九旬老人的情绪吧。然而,主人似乎看穿了我的思维:“问吧,问吧,不必拘谨,畅所欲言。”他的语气中,完全听不出客套的意思。
“你们相处了这么久,现在她走了,没有她的日子你怎么度过?”
老人凝视着窗外的圣哈辛托山脉和郁郁葱葱的天竺葵,过了许久方才自言自语:“我们相爱那么深,深得无法形容。我刚刚下笔,她就离我而去……”
沃克只愿意追忆他们之间的工作关系,说妻子从来不进他的办公室,但在他的书里扮演着“重大的”角色。他曾经一章一章地大声朗读后来获得普利策奖的《凯恩舰哗变》给她听,直到整本书定稿。“有时,她会毫不客气地指出,‘我知道你要写什么,但得去掉那个人物。’砰地一声,我五六个月的努力全被否定了,但她是对的,她总是正确的。”
从不考虑封笔后的事情
作家再次把目光转向窗外。“如果我表现得不好,你可别把我写成一个爱哭的人。我们先喝杯咖啡再聊吧。”说着,他从衬衫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电话招呼女管家。
沃克“忍不住”想说说西蒙和舒斯特出版公司,正是该公司于1947年出版了他的处女座《破晓》,该书是二战期间他在海上漂泊时完成的。据说,时任西蒙和舒斯特出版公司老总的乔纳森·卡普,其硕士论文就是以沃克的作品为主题,一度让作家激动万分。
外人可能会感到惊奇,像沃克这样的老古董,怎么能想到在《立法者》中运用短信和skype聊天记录这样新奇的交际方式?一个97岁的老人也了解互联网和社交媒体?
“我的身体或许老了,但脑子很清楚。”作家乐呵呵地回应道,“我用电脑上网已经好几年了,不过还是要向你透露个秘密:我现在还不会发短信。”
用百岁老人的标准来衡量,沃克的日常生活是非常充实的。他的私人体能教练每星期一和星期四登门,瑜伽教练每星期二和星期五来。而且,他从不回答“停止写作后干什么”这类问题。“一年到头坐着什么都不干?有时候我心情不好,感觉自己已经耗尽全力了;但这种感觉终归是暂时的,歇上一阵子,我便回到电脑前继续工作起来。”
出乎多数人意料的是,沃克的下一本小说眼下已经开工了。他用颇为自得的语气为这次采访收尾:“我已经写了一大部分,至于主题是什么,现在是不能对你泄露的。”
美国《纽约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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