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止痛药

    二战时，亨利·毕彻是一名麻醉医师。他到前线时，亲眼看到了严重的受伤，比如肢体被炸掉、身体里嵌入弹片。他对患者伤重程度进行鉴别分类，这样才能给那些负伤最重的首先使用吗啡和其他止痛药。

    但几个月过去了，他发现一件非常奇怪的事。超过一半的伤员自称轻微疼痛或不痛，而他们其实受伤严重。他们没有请求使用止痛药。毕彻认识到，控制疼痛根本不是最重要的，但他不理解这是为什么。

    这些人并未休克——他们仍能感受到疼痛。实际上，毕彻注意到，重伤者与其他受伤轻得多的患者一样，抱怨静脉注射不舒服。

    特别让毕彻不解的是，和平时期他在国内给伤情差不多或轻得多的患者治病时，他们一般会要求止痛，如果不能得到满足，患者会非常不满。

    这说不通，但他最终意识到，自己没有考虑到心理因素。他认识到，对于士兵来说，严重负伤其实是好事——这样，他们可以退伍回家。而对于普通民众来说，这是坏事，不仅打乱了日常生活，甚至可能造成经济窘迫。

    毕彻看到，决定一个人疼痛状况的重要因素未必是受伤程度，而是当时的处境。他把自己的发现写进了一篇研究论文，并在回国后不久发表。论文一度引起轰动。其他医生纷纷出来声称也注意到类似情况，论文启发了有关人如何感知痛苦及精神如何缓解痛苦的理论。

    不过，这些理论都不流行了。我知道毕彻的理论，惟一的原因是念医学院时一个资深老麻醉师告诉了我。当时这位麻醉师哀叹，由于药物适用范围和功效的进步，这方面的疼痛控制已被遗忘了，现在它充其量就是医学教科书的历史脚注。

    但是，最新研究给毕彻有关精神对痛苦感受重要性的理论增加了分量。我希望，这能重新点燃研究人员和临床医生的兴趣。俄亥俄州立大学神经科学家对老鼠进行神经手术后，再把它们和其他老鼠放在一起。实验发现，这些老鼠比那些单独恢复的老鼠复原更快。

    有“伴”的老鼠遭受到的与神经有关的疼痛和炎症较轻。有趣的是，该项研究清楚表明，社会环境的改变（这里是有同伴）对生理具有直接的影响（缓解老鼠的炎症）。研究人员认为，这可能对我们如何控制疼痛具有重要意义。

    近年来，医生都乐于开药，没有多想有关痛苦感受的更广泛问题。开止痛药，看到满意的患者抓着药方离开手术室，这很容易，而探究他们在社会和情感上可能发生了什么，以及它们如何影响其对痛苦或不适的感受，这就难得多了。

    止痛药的问题在于，它们不能保持长期有效，并有多种副作用，特别是服用剂量较高时。但通过情感支持，可能比简单依靠止痛药能更好控制疼痛。毕彻早就认识到，患者的外部处境的重要性不亚于内部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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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主 Max Pemberton ○译者 古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