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民主，要么独裁，没有第三条道路”

    摩洛哥神秘难测的国王穆罕默德六世承诺，要在民主和独裁之间，开辟“第三条道路”。这对阿拉伯世界来说是个模范，还是仅仅是个神话？

    今年夏天，我（作者詹姆斯·特劳布）在摩洛哥频频听到“摩洛哥例外论”的说法。我被告知：摩洛哥人敬畏国王，认为他积极进取，是该国不同利益集团、阶级、部落、地区的仲裁者；国王希望治理国家而不是统治国家，这就是他去年颁布新宪法大力限制自己权力的原因。政府发言人告诉我，摩洛哥不会像突尼斯、埃及、利比亚政权那样在“阿拉伯之春”运动中被推翻，摩洛哥走的是“实施稳健改革的第三条道路”。

    果真如此吗？其实，无论是在中东还是在其他地区，拥有绝对权力的统治者，都不会未经任何战斗就自然放弃自己的权力。所以，倘若摩洛哥的“第三条道路”运行良好，那可真的为世人提供了罕见、珍贵的民主发展模式。

    一个基本的事实是，尽管摩洛哥有各种“例外”，它仍无法摆脱“阿拉伯之春”。昔日能够被接受的东西，在当下已经变得不可接受。曾经，阿拉伯的独裁者教育民众，期望别太高，但正在成长的一代，因受过更好的教育以及经常上互联网，拒绝接受无尽的轻蔑、暗淡的工作前景，也不像父辈那样顺从。

    很难看到为什么摩洛哥就应该与他国不同。摩洛哥当下的经济前景也非常不妙。欧洲是其主要出口市场，但近年来欧洲经济衰退，危及摩洛哥两大外汇来源：旅游业及移民的汇款（摩洛哥约有10%的人口在海外工作，他们不断向国内汇款）。移民，尤其是赴西班牙和意大利的移民，也开始返乡，这让国内失业问题愈发严重。去年的大旱，迫使政府将食物和燃料补助提高到57亿美元，这相当于摩洛哥整个公共开支的数额。预计今年小麦减产40%，这将会让财政更加吃紧。

    摩洛哥也面临经济和人口问题，而正是这些问题导致阿拉伯其他国家出现大规模抗议活动。国王的支持者仍相信，该国青年团体“2月20日行动”的抗议活动只是昙花一现。在国王的支持者看来，人民想要的改革，国王都给了。但事实并非这样。走上街头进行抗议的民众，要求工作岗位、更好的生活条件、结束王室周围的“政治-宗教-军事”精英集团的腐败活动。现在的内阁政府看起来无法满足这些条件。虽然摩洛哥人信任首相阿卜杜拉·本·基兰，但一旦他们认为该内阁没有带来任何实质变化，抗议活动将重新燃起。

    在摩洛哥，仅仅实施宪法改革，还远远不够。只要该国同时存在一个内阁政府以及一个封建王室，就不可能成为民主国家，也就不可能得到人民的真正支持。国王的弟弟希查姆一直鼓吹民主，现在流亡美国。希查姆说，一个不幸的结论是，当局的“增量改革”不会取得成功。他说，该君主政体不会主动选择开放，只能被外部力量“开放”。

    在摩洛哥，当局要么利用“例外论”和民众的惧怕心理来维持政权，要么实行民治，舍此没有“第三条道路”。

    □美国《外交政策》杂志11月号

文字：崔向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