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白鹿原》以被称为“当代中国文学里程碑”的同名小说为蓝本,八易剧本,五换导演,筹备十年,历尽波折,终于在9月15日与中国观众见面了——至少是部分地见面。
然而,王全安“九死一生”执导的这部影片,上映前,演员“不满意”;上映后,观众很失望。
八易剧本,五换导演,筹备十年……以被称为“当代中国文学里程碑”的同名小说为蓝本、历尽波折的电影《白鹿原》,终于在9月15日与中国观众见面了——至少是部分地见面。它的导演剪辑版是220分钟,如今人们在影院中欣赏的版本,仅有156分钟。导演王全安说,电影拍到了1949年以后,而现在,故事在日本军队入侵白鹿原时戛然而止。
对于这些波折,王全安的回应是:“这是一部最难的电影。不管遭遇什么,我不抱怨,也不放弃,而是会尽最大努力。”
可是,这部王全安“九死一生”执导的影片,上映后却令很多观众失望。一位国内媒体记者形容说,影院里,很多一开始兴致勃勃讨论人物的中年观众,最后“进入梦乡,鼾声四起”。
《白鹿原》原著中,族长白嘉轩勉力维持大家族的仁义,却眼睁睁看着旧秩序在岁月动荡中土崩瓦解,而这部灌注了许多人心血的电影,似乎也面临着一个支离破碎的结局。
“不见白鹿,只见小娥”
有好多次,人们以为电影《白鹿原》会(或者不会)与观众见面了。去年8月,这部影片的首支预告片发布,接下来却悄无声息。
2012年年初,王全安带着这部电影出现在柏林电影节上,他为能被批准参赛而专门删减了电影。
“如果我从作品的角度出发,可以不来参赛了。”王全安当时这样描述自己的心情。他说自己“挺悲壮的”。
王安全是这部电影的导演和编剧,他的夫人张雨绮饰演女一号田小娥。影片聚集了张丰毅、段奕宏、刘威等实力派男演员。
在柏林电影节上,这部电影收获了摄影银熊奖,还有国外影评人冰火两重天的评价。有一种颇不留情面的说法是:“影片重点模糊,王全安没有足够的叙事技巧来讲述如此漫长而复杂的故事。”
这与如今普通观众在影院观看这部影片后的反应十分相似。影片画面精美,为人称赞,但许多观众表示,看不懂这个故事,尤其是电影的后半部,看上去七零八落,白鹿两家的第二代人物——白家长子孝文、鹿家长子兆鹏与长工的儿子黑娃,最后都没有交待结局。在祠堂倒塌的一刻,这个故事戛然而止。
观众们看到的版本,比柏林电影节上播放的更短。
而读过原著的观众,更惊讶于对故事的改编。原著中的父子对抗以及族长白嘉轩带领族人在变幻的政治形势中艰难求生,这些在电影中得到了表现,但两家选择了不同道路的儿女们的故事则被忽略。这个原本讲述白鹿原上两大家族近50年恩怨的故事,在电影中连“白鹿”的化身朱先生与女主角百灵都没有提及,长工的儿子黑娃与他的女人小娥则成了主线。
《白鹿原》的原著题记写道:“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而许多看过电影的观众说,他们在影院中看到的,就是“田小娥与她的男人们的故事”,“不见白鹿,只见小娥”……
人们不再认得这个故事,也不再能在电影演职员表中见到编剧芦苇的名字,虽然,他才是那个从《白鹿原》关系错综复杂的两大家族中提炼出最终出现在影片中的7个角色的人,还将“王全安”这个名字与这部电影联系在一起。
“张艺谋木秀于林的原因是,他有勇气承认,自己不是个好编剧”
芦苇曾为《白鹿原》闭关三年,七易其稿。他知道一部电影的主角不能超过7个,于是从情节复杂的小说中挑出了白嘉轩、鹿子霖、黑娃、田小娥等人物。
最终拍摄的剧本是导演王全安花了16天写出来的。看过王全安拍出的220分钟导演剪辑版之后,芦苇提出拿掉自己的编剧署名。他所写剧本的情节,王全安很少使用。
芦苇是西安电影制片厂买断《白鹿原》改编权之后找来的第一个编剧。那是2003年,王全安还在拍他的成名作《惊蛰》。芦苇为了《白鹿原》,找过陈凯歌,也找过张艺谋。看过《惊蛰》之后,因为欣赏其结构与人物命运走向,他把王全安推荐给西安电影制片厂厂长。
2005年,因为资金未到位,《白鹿原》无法顺利启动,组建起来的班底只好制作了《图雅的婚事》,结果夺下了金熊奖。
无心插柳的影片获得了殊荣,而为之奔忙10余年的《白鹿原》,反倒没有了芦苇的名字。
芦苇后来说,张艺谋木秀于林的原因是,他有勇气承认,自己不是个好编剧。
王全安很努力地去拍摄他心中的白鹿原。演员确定了之后,都被他带到陕西,跟着台词老师一字一句地学陕西土话,后来,他们的陕西话纯正得让西安人王全安都自愧不如;这些大明星还被王全安赶下田操练农活,张雨绮则下厨做面条……他让演员沉浸在白鹿原人的日常生活里。
王安全也想用一种含蓄但强烈彰显情欲的方式,表达出在原著中占了极大篇幅的情色情节,表达出角色对生命和生活的渴望、反抗,还有他们未被禁锢的人性。这些情欲戏成了媒体后来关注的焦点。《白鹿原》被媒体广泛引用的一幅剧照,是田小娥抱着黑娃裸露的背,眼神迷离。但很多人进了影院才惊讶地发觉,影片最大的尺度也不过是露肩。
尽管聚焦在两个反抗命运的人物上,王全安也在试图表达《白鹿原》原著的主旨:讲述中国人的“根”,一种不动、不变、绵延千年的传统,人们历尽曲折蹉跎,土地总是沉稳如昔,最终回归历史。
但走进影院的观众收获的,似乎大多是一头雾水。这也许与电影被删去的结尾有关。又或者,一部电影,本来就承载不了那许多的意义。
9月初,原定于13日上映、已举办过首映礼的《白鹿原》又被推迟。从媒体记者口中得知这一消息时,王全安淡定地说:“我们已经等了这么久,再等几天也不是问题。”
很难说,这种淡定是否出自对影片的信心。王安全坚称,220分钟版本与最终上映版本差别不大,后者节奏更快,更适合年轻人的口味。
早在柏林电影节上,饰演长工鹿三的刘威第一次看到了王安全为参赛而删减的电影,觉得“乱”,“糊里糊涂的”。
他也看过220分钟的导演剪辑版,感到“牢牢抓住了小说和白嘉轩的主线”,但这一切在这一版本中已无从寻觅。他和张丰毅决定,不参加首映式之后任何在柏林电影节的活动。
他解释说,他们“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