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0日,德国总理默克尔率领上百人的政治经济代表团到访中国,不仅签下大量经贸订单,还举行了中德两国政府磋商,而中德“特殊关系”的说法也广为传布。中德关系的热络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经济危机之后世界权力结构的调整,同时中德特殊关系更像是危机之中的抱团取暖。
默克尔自2005年上任总理以来,已经是第六次访问中国,也是今年以来第二次来华。本轮中德政府磋商计划将在明年举行,后来中方提出希望在今年举行,默克尔也爽快同意,欣然赴约,从中可以看出中德关系的确比较特殊,至少在默克尔眼中是如此。
“特殊关系”是丘吉尔的发明,二战结束之后,丘吉尔为大英帝国设计了三环外交,其中处于核心位置的就是英美特殊关系,正是凭借英美特殊关系,大英帝国才比较体面地从世界霸主的位子上退下来。因此,“特殊关系”也就有了特殊的意味。而默克尔访华前夕,德国高官也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中德关系。然而,此特殊关系非彼特殊关系。
英美特殊关系的基础在于共同的文化与价值观。早在19世纪末,美国海军上校马汉就提出建立英美特殊关系,1903年英国与布尔人苦战的时候,只有美国人报之以同情。而中德关系更多的集中于经贸领域,在价值观方面很难有交集。2007年,默克尔在总理府会见达赖喇嘛,并且推行“价值观外交”,加强与印度之间的关系,中德关系出现逆转。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之后,经济外交压倒了价值观外交,2010年默克尔访华期间将中德关系提升为战略伙伴关系。
此次默克尔访华重要议题集中于贸易、投资领域,而人权问题几乎没有涉猎,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两国在价值观领域没有了分歧。欧债危机浓云密布,默克尔作为欧洲第一强国的当家人,日子并不好过,四处受挤兑。欧猪国家的债务危机愈演愈烈,欧元解体已经不再是禁忌,如果欧元在默克尔当政期间解体,她将成为欧洲一体化失败的“罪人”。虽然默克尔贵为德国总理,也被人们称为欧洲铁娘子,但是默克尔需要在欧猪国家、德国央行、欧洲央行之间周旋,尤其是德国央行向来与总理唱反调。默克尔多次表示要捍卫欧元,将希腊留在欧元区,但是德国央行不愿意再向欧猪借款。德国央行更关心德国经济的稳定,尤其是德国物价的稳定,有些人希望德国开放市场,为欧猪国家提供更多的市场,但是德国央行对通胀的可能性保持高度戒备,因为那是它唯一的职责。
受欧债危机拖累,德国经济增长下滑严重。如果没有德国经济的正增长,整个欧元区将进入衰退之中。默克尔要赢得明年大选,不仅需要稳住欧元区经济,更要保持德国经济的增长。德国是一个出口型经济体,中国则是世界上最具有潜力的市场。在默克尔当政的几年中,德国对外出口增长了两倍多,中国成为仅次于法国、荷兰的第三大贸易伙伴,两国贸易依存度不断提高。虽然同样是出口型经济体,但中德之间互补大于竞争,德国是以高技术制造业著称,中国则主要以消费品出口为主。德国的高精尖技术正是中国制造业升级所需,中国则为德国技术出口提供了广阔的市场。中国企业通过并购德国企业而获得了先进的技术与管理经验,进而找到了一条进军国际市场的捷径。随着中国经济结构调整与质量提升,中德之间的互补性会更加显著。
正是这种合作的需求,让默克尔对太阳能企业的争端保持克制,避免中德“特殊”的经贸气氛被反倾销案扰乱。除了签署贸易大单之外,默克尔还希望中国能够以巨额外储来帮扶欧洲走出困境。中国总理温家宝也表示,在充分考虑风险防控的前提下会投资欧洲国债。其实,默克尔需要中国的承诺,从而在欧债危机中获得更大的发言权。
从更深一个层次而言,中德“特殊关系”不仅源于两国日渐紧密的经贸关系,还在于世界权力结构在金融危机之后的剧烈变动。无论中国还是德国,都在金融危机中成为“柱石”,德国在欧盟,尤其是欧元区的地位不断提升,昔日的经济大国变成了全方位的大国,默克尔强化了欧元区的政治整合,从而提高了德国在欧洲的政治主导权。“德国的欧洲”在一定程度上成为现实,而中国在2010年成为东亚第一大经济体。中德分居欧亚大陆两端,没有直接的地缘政治纷争,反倒可以抱团取暖。
从货币格局而言, 美元、欧元和人民币可能会成为三足鼎立之势,欧元和人民币的崛起挑战了美元霸权。对于欧元危机,美国的态度比较暧昧,既担心欧元崩溃拖累美国经济,又不愿意出手拯救欧元。因此,默克尔在奥巴马那里得到的更多的是建议或者命令,而在中国得到的是赞扬与承诺。中国巨额外储也需要多元化投资,投资欧债既有经济利益考量,也有战略需求。欧元虽然不是德国人的,但是欧元和欧洲央行脱胎于马克与德意志联邦银行。所以,中德“特殊关系”是中欧关系稳定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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