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活在一个新鲜果蔬饱受质疑,快餐食品被视为质量保证的世界里,以为汉堡包之类的东西才是健康之选的话,那实在是天大的不幸。如果不能以史为鉴,谨记过去给我们带来的正反经验,就没有谁能保证往事不会重演。也许,当我们对食品信心全无的时候,哪怕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白面包,都需经过重重检验才能安心。
现今,历史学家哈维·莱文斯坦携新作《食品恐慌》,吹响了重新审视食品安全问题的号角。是啊,在今天的美国,还有什么比该吃什么、喝什么更令人深感焦虑的呢?鸡蛋到底是完美的蛋白质提供者,还是高胆固醇的健康炸弹?喝红酒是养心却伤肝的选择?在农药、添加剂和各种工序合力作用下,加工食品是否会要了我们的命?对于这些疑问,莱文斯坦给出的答案,却是从前很少能听到的声音——各位用不着过虑。
作者试图告诉我们:谁在制造食品安全恐慌,又是哪些利益团体在操纵大众的情绪,让自命不凡的美国人被如何选择食品捆住了手脚。他提到一些响当当的名字,那些科学家曾经警告我们,食品里含有致命的细菌和毒素,从而推动了食品加工业的兴旺。然而若干年后,他们的继任者却跟前辈唱起反调,称加工食品缺乏生命赖以存续的维他命和矿物质。莱文斯坦特别强调了大企业如何抓住时机,有针对性地把食品推销给消费者,一些有关食品安全的论调之所以流行,与这些公司的推波助澜无法撇清关系。
在莱文斯坦眼里,美国人太过关注有关食物的各类研究。一些所谓的医疗协会出具的分析结果,没有得到反复验证就让公众闻风而动。大约从1960年左右开始,广大中产阶级就陷入了对食物所含脂肪的恐慌,这种恐慌自此根植进了我们的生活里。
一旦我们对某种事物的恐慌形成,这种感受就很难磨灭。在过去三四十年间,医学研究和媒体双管齐下,让公众谈胆固醇色变。尽管在2008年,最新的研究已经显示,高脂肪饮食并非导致“富贵病”的唯一罪魁祸首,也没能让我们对脂肪的恐惧有所缓解。
更糟的是,我们对某些食物的态度不是极度赞美就是非常排斥,在两极间来回摇摆。从牛奶和红肉的遭遇就可见一斑,这不禁让人想起电影《安妮·霍尔》里的一句经典台词:“任何父母告诉我们有益的东西,结果却被证明刚好相反。日光、牛奶、红肉……大学。”
莱文斯坦所举的例子让人感同身受。他开篇提到,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宠物会给人体健康带来威胁的论调充斥于报端,尽管政府卫生专员澄清动物没那么可怕,依然有成千上万纽约人将自家宠物狗的生命断送。那时候,各地学童争相以死苍蝇换取政府奖励,进而催生了庞大的食品包装产业;彼时,在世人眼里,这样的食物才够“干净”。
直到上世纪40年代末,苍蝇仍被错误地认定为引发小儿麻痹症的元凶。各种被指存在安全隐患的渠道被神经质般地排查。继供水系统被彻底清理后,人们又把目光锁定在了牛奶上面。随着后者成为藏污纳垢的代名词,连婴儿的死亡也归咎于食用“变质牛奶”所致。书中给出的数据显示,城市人口的牛奶消费量一度直线下降,最低谷时只有先前的40%,直到巴氏杀菌法普及,加之联邦政府大力宣传牛奶的营养价值,情况才慢慢好转。
读罢此书,你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老生常谈的食品安全问题被提及,或是有些食品的优劣再度成为舆论热点。莱文斯坦希望引导更多普通人发现潮流背后的推手,进而剖析各种幕后利益团体的动机。
那么,我们如何在传言纷起的环境中保持冷静的判断力?莱文斯坦开出的处方是:进一步培养怀疑精神和独立思考能力。“在饮食有度的前提下,对各种食物随心选取,充分享受美食带来的乐趣”,是这位号称烧得一手好菜的历史学家的最终建议。
□美国《华盛顿邮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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