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是大师的必修课

    “成功就是成功，它不会带来额外的东西。失败却能带来进步。”人类工程技术的进步史，就是一部从灾难中不断总结教训的历史。

    1987年5月，旧金山为金门大桥的50岁生日举行盛大派对。为了能让市民充分接触这个华美庄严的人造奇迹，大桥暂停对机动车开放。组织者原以为只会有5万人上桥，然而在现场，涌向桥梁引道的足有80万之众！上桥人数突破25万时，异常的征兆出现了：人群总重量超过了桥面最大承载能力，桥墩逐渐下沉，看似固若金汤的桥体居然开始摇晃。

    “尽管人群各行其是，若桥左右摇摆，大家为了保持平衡，步调仍将趋于一致，”正如亨利·佩特洛斯基指出的，“这反而加剧了桥摇摆的幅度，导致愈发紧张的人们的步调更趋一致，形成了可怕的循环。”幸运的是，灾难最终没有发生，工程师们的反应足够快，官方封闭了大桥入口，桥上成千上万的人进退两难，花了好几个钟头才全部撤下来。

    这个故事只是新书《原谅设计：理解失败》中的一个片断，这本书被誉为工程技术人员的“第二情人”，推出不久便引发了购买热。

    灾难相似，根源各异

    只要精神正常，工程师都想看到自己的作品广受称赞，确保事情更快、更省钱、更有效、更愉快地解决。但正如本书强调：“不管技术怎样，我们对成功的估计往往过于乐观。”

    很多时候，失败才是技术进步的驱动力。“物体崩溃并不是新鲜事，”牙齿受到来自咀嚼的“周期性压力”，心脏支架也会被鲜为人知的力量（如人体血液）腐蚀而大块碎裂……佩特洛斯基博士指出，正是石块的碎裂，激起了伽利略研究材料强度的热情。

    这本新书在时间和空间上的广度可观，里面写到了波士顿Big Dig隧道内部恶名昭彰的水泥脱落、“挑战者”号和“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的失事、新奥尔良堤坝的溃决乃至海上钻井平台的爆炸、“泰坦尼克”号沉没、上世纪50年代初出茅庐的“彗星”式客机因金属疲劳而空中解体、英国境内多座桥梁的消失，等等。

    无疑，设计或施工方面的差失是引发这些灾难的头号罪魁，这本书的内容却不局限于此，佩特洛斯基拓宽了思路，精准地捕捉到了导致失败的更多因素。

    某些时候，设施毁坏是因为遭遇了异常状况——比如本文开头不堪重负的金门大桥。至于2010年海地地震中那些崩塌的建筑，它们的设计倒是不错的，问题在于用了劣质材料。再或者，某种设计因为效果好，就一次又一次地被重复，没有根据具体情况改进，到某一刻突然不灵了。1940年，华盛顿州塔科马跨海大桥的倒塌就是最后一种情况的典型——它看上去跟其他至今屹立不倒的大桥相差无几，但人们出于美学考虑，把桥面造得只有两条车道那么窄。通车不久，该桥便遭遇时速40英里的大风，剧烈摇晃起来，终至扭曲崩塌。

    心平气和地接受失败

    五花八门的失败成就了佩特洛斯基的事业。作为阿尔贡国家实验室的工程师，青年时代的他主要研究核反应容器的断裂力学。三里岛核电站的灾难性事故发生后，他觉得手头的工作没有多大前景，便转到杜克大学任教，成了一位富有盛名的土木工程教授。

    佩特洛斯基的第一本书《工程师也是人》诞生于1985年。从那时起，灾难就成了他关注的主题。读过他早期著作的读者，会在《原谅设计》中注意到新的亮点，譬如关于工程师的责任的震撼人心的讨论，以及人们如何从失败中摸索出规避错误的方法。

    1907年，加拿大魁北克一座在建的大桥倒塌。此后，每个工程专业的毕业生都会领到一枚用断桥残骸熔铸出的戒指，以此警示他们肩负的重任。美国也有类似的措施，在这个国家正努力重塑自身在工程领域方面的优势的重要关头，这么做尤其重要。

    我们最大的优势可能就是能心甘情愿地接受失败，不管失败如何令人难过，都是实现抱负过程中的副产品。在美国，若意料之外的原因导致创意泡汤，几乎不会给你带来任何耻辱。事实上，硅谷早就流行一句话：没破产过至少一两回，只能说明你不够努力。

    “成功就是成功，它不会带来额外的东西。失败却能带来进步。”记住佩特洛斯基教授的话吧。

    □美国《纽约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