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幸福的“负面之路”

    在美国密歇根州安阿伯市郊，有一座不起眼的商业园，里面矗立着一座人类梦想破碎的纪念馆。

    虽然极富冲击力，但从外面一点也看不出来。即便步入其中，也需要过好一会儿，你的眼睛才会适应所看的东西。这是一处摆放凌乱的庞大超市，每一个过道两边的灰色金属货架上，密密麻麻堆放着食品和日用品。

    你会觉察到好像哪里不对劲，很快你就知道原因了。原来与真正的超市不同，这里每样商品都只有一件，其中很多在真正的超市是看不到的。它们都是残次品，是上市后几周或几月后淘汰下来的，因为几乎没人想要买这些东西。该仓库有一个绰号：失败产品博物馆。

    这里是消费资本主义的坟墓——现代商业中追逐利润、成功至上文化的阴暗面。或者具体地说，当今世界，你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Clairol公司出品的“酸奶酪洗发露”，同样问世时即乏人问津的还有吉列公司的“油性头发专用香波”，几英尺之外摆着一个百事可乐的空罐，上面写着“早餐可乐”（1989年问世，1990年消亡）……

    日语中有一个词“mono no aware”，大致意思是“物哀”——它表达的是人生无常，苦涩甜蜜的忧郁。樱花或容貌别样美丽，但不可久留。人生无常与这里的展品有几分相似。无论是香蕉口味的早餐饮料，还是短命的宠物幸运饼干，每一件失败作品都诉说着一个悲伤故事，或是关于设计者，或是关于经销商，或是关于售货员。

    现代社会热衷于讲成功、说幸福，其实质是要求人们关注事物积极的一面。但是，从古希腊罗马时代以来，哲学家们强调的却是相反的观念：正是由于人们只盯着幸福和成功，我们才会变得焦虑，我们才会乱了阵脚。也正是由于我们不断地回避负面情绪——不安全感、不确定感、担心失败等，才会感到如此不安全、焦虑、不确定或不快乐。

    无需悲观。相反，哲人的质疑已为我们指出了“替代疗法”——一条通向幸福的“负面之路”。也就是说，对我们大多数人毕生都在躲避的事情，不如采取一种完全不同的心态来坦然面对。这种疗法要求我们做到享受不确定感、拥抱未知的不安以及熟悉失败。为收获真正的快乐，或许需要愿意去经历不快。

    我们再回到失败产品博物馆。现在你应该不难想到正面思维的另一个负面结果了——可能正是拒绝直面失败的心态，才导致了博物馆中的绝大多数残次品。可以说，货架上的大多数商品都是经历层层讨论才被推向市场，但无人能预见其悲剧结局。或许没人想要考虑失败的可能性；或许有人想到了，但不愿提出来讨论……

    当真相显而易见时，最初的设计者已转向其他产品或公司了。所有失败产品的参与者，都串通一气地选择缄默，或许他们也没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英国《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