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特VS加缪：巨匠的思想战争

    这本书重点讲述了两位经历相似的法国思想家，是如何为马克思主义而争执不休的故事，给读者带去了其他哲学初级读本中少有的轻松感。

    我们评判一个人时，首先考察的是他的内心还是外表？安迪·马丁的新书《拳击手和守门员》在扉页上就向读者请教这个问题。扉页的一个角落可见让·保罗·萨特的秃头，他似乎刻意回避拍照；相对的另一个角落则是阿尔贝·加缪，他柔和的眼睛闪闪放光、头发锃亮，活像好莱坞大腕。事实上，确有很多人恭维加缪，说他看上去酷似曾出演电影《卡萨布兰卡》的明星亨弗瑞·鲍嘉。

    其实，加缪和萨特有很多共同点。马丁在描述战后法国哲学的代表人物时指出，萨特和加缪都是在缺少父爱的氛围下长大的，两人都有点女性化，都认为写作是记录对生活的感觉，都曾认为人类的处境是矛盾而难以进步的。萨特说：“我不是我本人。”加缪说：“我对于我自己是陌生人。”两人都主张所谓“现世的超越”的可能性，都认为即使上帝缺席，作为个体的人的生命仍然是必须的，是有意义的。换句话说，他们俩都是存在主义者。

    有趣的是，当谈及对马克思的看法时，两人的分歧出现了。萨特主张，马克思主义和存在主义是相容的，因为“马克思主义属于决定论”——你或许认为在形式上掌控了自己的生活，但同时，你又是经济、意识形态等更强大的力量的玩物。加缪对这种观点另有看法，在他眼中，除非身处仙境，具体的某个人不可能兼有自由与不自由两种属性。    

    假使加缪没有因车祸而英年早逝，他们的争论必定会持续下去。萨特强烈地相信，为革命流血不仅有必要，而且伤害会自我抵消——“暴力犹如阿喀琉斯的矛，能够医治它造成的伤”。加缪则以一贯的简洁语气反击，称“没有事实能证明，无辜者的死亡有必要”。

    马丁先生以哲学初级读本中不常见的轻松笔触，讲述了两位思想巨匠的逸闻趣事。虽然他尽可能地保持公正，不能像笔者一样站在直言不讳的加缪一边，批评萨特的学术类作品晦涩难懂；然而，当再次审视萨特所著《存在与虚无》这部哲学经典时，多数读者恐怕还是想不通，一个擅长从形象和经验中汲取灵感的人写出来的东西，怎会如此抽象？当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化繁为简，萨特的螺旋运动、自我反射等理论，跟他文学作品的清晰易懂截然不同。以至于人们怀疑，他那样写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比实际更聪明。如果真是这样，萨特就违背了存在主义的铁律——“对自己诚实”。在从不维护谎言的加缪看来，这自然是难以容忍的。

    从维根斯坦和波普，到达芬奇和米开朗琪罗，再到凯恩斯和哈耶克……思想巨人们相互的争论和碰撞，多年来一直被出版商视作推出新书的好噱头，《拳击手和守门员》只是其中一部。当然，这本书最大的优点在于，其中涉及的哲学论战总能和现实问题牵上线。如萨特和加缪对暴力革命对错的争论，本身就是20世纪下半叶长盛不衰的一大话题。

    笔者并不打算说这本书很完美。而在自序中，马丁告诉我们：“每个严肃的书评家都会憎恨他的书”，这句话令我忍俊不禁。没错，本人不是一名严肃的书评家，所以我十分喜欢《拳击手与守门员》。还没读过本书的各位，也不必把我赞美本书的话看得太认真。

    □英国《卫报》

    关于作者：安迪·马丁，英国作家和学者，毕业于剑桥大学国王学院，常为英国广播公司的节目撰稿，有时为《纽约时报》写专栏。他的主要著作有《偷浪》、《小说家拿破仑》、《等待巴多特》、《水上漫步》等。